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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定要回去接应的,带来的银子还能买些干粮带去,落魄帝姬和皇子之后的路怎么走,他也爱莫能助。
十二举起手,“我去。”黎七公主扯了他一下,有些不赞同,十二挣开姐姐的手,“我是皇子,他们会需要我的。”
崔齐光心口发涩,虽然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看着小孩这么清晰地知道自己的定位,知道自己能被利用的价值,还是让他有些难受。
正说着话,院门吱呀响了一声,仆从小心地打了个招呼,又询问崔齐光,“崔使君留下还是折返?回去的话,殿下为你另有安排。”
襄王着实是个体恤臣子的主君。崔齐光躺在久违的床榻上,手边放着收拾好干粮和一点常见病药丸的包裹。他侧过身,一行泪自干涩的眼眶涌出,滑到了被子里。
奔波中顾不上伤感,也顾不上喊累,他是崔氏嫡枝最后的血脉,也是最靠近成年的男子,该担起崔氏和信任崔氏的百姓们的担子。但襄王的态度让他放松了许多。
梦里,他梦到了那天叔父一身缟素,站在城墙上目送他离开。
他再清楚不过,或许齐国出兵能救黎国,但平川城,几乎不可能幸存了,叔父留下,是在为黎国尽最后的心力。
隔壁的姐弟俩也快睡着了,黎七公主揽着十二肩膀,迷迷糊糊地叮嘱,“要小心。”
“好。”十二轻轻应了一声,“阿姐也要握紧剑,千万别松手。”
崔齐光醒来时天色刚刚泛白,习惯了赶路时的颠簸紧张,虽然没睡够,还是爬了起来。他摸了摸包裹中的匣子,轻手轻脚地出去,询问打水的仆从,“方女史现在何处?”
仆从摸不着头脑,“方女史?呃……前几天回来过,但是又出去了。做什么去了?小的也不清楚,好像是殿下派了别的事一直在忙吧。您是有话要递?”
崔齐光神色难掩失望,“没什么。”
仆从被嘱咐过要好好招待这里的几人,他想了想,“您要是着急,不如去拜见殿下,请殿下帮忙?别人找不到,殿下应是能寻到他的。”
背后屋子里,十二开门出来,见崔齐光站在院中愣了愣,扬起笑脸,“崔阿兄也这么早?”
崔齐光看他一眼,“我同你一起去见襄王殿下。”
薛瑜四更天的早餐吃得相当热闹,又命人去拿了些吃食过来分给两人,吃完才让人领着十二皇子去做出发前的准备。比起昨天受到接二连三惊吓/惊喜时的状态,薛瑜已经平静了许多,她看看崔齐光,“齐光怎么不多休息一会?”
崔齐光抿了抿唇,“臣回、臣此去黎国,恐路上遗漏,辜负叔父所托。因而,臣叔父所赠之物,请殿下代为转交方女史,再请方女史交给钟三夫人。”
他取了一个单薄的匣子出来,看起来装饰性远高于实用性,并不适合储存东西。薛瑜目光微凝,仔细看了看匣上花纹,和在如今改为钟宅的钟南嘉屋中看到的木匣装饰找到了几分相似。
“是什么?非亲非故,恐怕不太合适。”薛瑜神色不动,没有立刻答应。
但在崔齐光提到钟南嘉时,她心底就有了猜测。
“钟夫人是叔父的义妹。”崔齐光指了指匣子,“这个匣子曾是与钟夫人的妆奁一起打造的,叔父说可以以此为证。”
若不是找不到人,他大可去寻那位亲近母亲的“堂姐”,方二娘一定熟悉母亲的妆奁,也不必让他这么空口白牙地与不知情的外人提起。
薛瑜垂眼看着匣子,“好吧,我会转交。但要让人先检查过。”
匣子拆开,里面只有一卷纸、一封信和一方玉石印章,东西少得可怜。
纸张都已经陈旧泛黄,轻薄微脆,绝不是近年的东西。
薛瑜坦然地打开了信件,看到内容,她不由得恍惚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回到了两年前,看到的是方锦湖伪造的那封母族代为请求的义绝书,但眼前的信上写的分明还是“和离”。
另一卷纸上是琐碎的记录,大多是在点评什么好吃、什么书好看不好看,语调年轻,认真地记录自己的生活,兴致勃勃地期待着之后与人分享的那一刻。
玉石印章的边缘磨损得厉害,棱柱都被磨去了棱角,看起来像是被人拿在手里摩挲过许多次。玉是好玉,但上面的几处裂痕清晰可见,虽然重新修补了,但从中间裂成几块的程度,能修补到现在的程度,定是废了很大的劲。再看印面,更是眼熟,正是“钟许”。
薛瑜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脑海中仍病着的那个娇俏钟南嘉和病愈后的温柔钟南嘉形象交替闪过,眼眶发酸,想说什么,却只有一声叹息。
“我会转交。”薛瑜小心地把木匣扣好,崔齐光起身行礼,一揖到地,“谢殿下。”
但不是现在。薛瑜心里默默补充。平川城情况不妙,但她派人够快,若之后出兵够快,可能还来得及。
迟来的对话,该当事人亲自去才算真诚。
呼啸着离开的马蹄声震在崔齐光心上,他默默祈祷,襄王此去一切顺利。
第338章 . 立储(三合一) 好在他等到了一个未来……
“……况受祖宗盛大之基业, 岂能不为之深思远虑,措之于安平坚固之地……”
“陛下春秋鼎盛,然……”
“……请陛下早日立储, 以定天下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