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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进来吧。”
钟南嘉穿着国子监的夫子服,施礼时洒脱又文雅,只有看着薛瑜的一双眼,透着十二分的温柔笑意。
薛瑜之前没见她,自然不知道从太常寺提亲后,她就频频笑着,看着这双笑眼,手中握着的木匣像是烫了起来,竟不知该怎么开口。
“臣拜见太子殿下。”钟南嘉被薛瑜示意起身后,笑着询问,“将狄罗人驱逐出了黎国,国子监内恨不得投笔从戎的学生们也能定下心了。殿下唤臣来,是有何事?”
薛瑜终是将木匣拿了出来,从桌案上推了过去,“有人托我将此物带给你。”她艰难地哑声道,“节哀。”
钟南嘉的笑淡去了,静静看了一会木匣,还是接了过来。
打开是薛瑜看过的三样东西,钟南嘉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薛瑜喉咙里像堵着什么,绕过桌子,在钟南嘉身前半蹲下来,递去一方手帕。
钟南嘉抬起头,却是微微笑着的,眼角含着泪光,并没有落下。
“这确是兄长会做的选择。”
第343章 . 父子君臣 太子殿下教诲,不敢不听。……
八月一日, 平川城北一百多里。
皇帝勒马停下,年纪大了,连着日夜不休赶了两天的路, 如今坐在马上都有些头晕, 他远远能看到边关的烽火台,上面安静一片, 显然已经没有了人烟。
昨日在皇宫前的遭遇战,遭遇时两边的距离太近, 火器能发挥的作用很小,只能短兵相接,用突入中军要和皇帝带着的大部队同归于尽的不要命,撕开了一条缺口,以生命让涌入黎国皇宫的万人骑兵逃脱了三分之一。
石勒都烈的确是一员猛将, 层层包围护着的皇帝差点被他突到了脸前,他的尸体深陷在中军, 被割下了头颅, 悬在倒塌了一角的城楼上, 告慰亡魂。平川城北城门到最后也没被打开,倒得乱七八糟的巨石拦在门前,属于之后打扫战场时需要重新修的建筑之一。
麾下跟着出征的朝臣已经努力去扒拉能用得上的资料,一车车清理出来,力求让平川城的秩序尽快恢复。这活是前面在黎国南部时做惯了的, 现在做起来还算得心应手。
对于平川城的状态、皇宫里到底好还是不好, 皇帝都没有深入了解,在臣子和追随的将领们劝说他可以将追击交给旁人,该留下来接手整个烂摊子黎国的时候,一意孤行地带兵走了夜路, 一口气追到了边关。
在安阳城时,御史和老臣一个个上来劝他不要御驾亲征都没能劝住,出征后能开口的人数变少,就更劝不住了。
到平川城时已经接近傍晚,踏上边关的土地时,也只剩一抹残阳。草原人破关而入多日,骑兵本就不擅长守城,能一口气占领全国固然是他们的目标,但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抢掠。
这次后撤就清晰地显示出了这个倾向。此前被占领的边城在撤退时都被丢开,原本的金黎边境第一雄关,如今远远看去都充满着断壁残垣的败落感,不用仔细查探,就能看出被刮地三尺后的凄凉。
钱粮人畜,都是第一批被下手的目标。
同样遭受着草原人侵袭之苦的齐军,看到这里都心有戚戚焉,不由得埋怨起带着北军直扑边境线支援的伍明的带兵水平太差。
但他们其实也清楚,这着实怪不了伍明。下方包抄赶到的支援除了追出来的中军,在平川城完成了分兵,一部分留守,一部分和后方抵挡的队伍汇合,完成了双面夹击,将撤走晚了的部落永远留在了北境边境线以内,残存的石勒部和另外几部的败兵仓皇北逃。
齐黎两国加起来幅员辽阔,一场大战从齐军点兵出征算起到现在才打了一个多月,已经堪称闪电般的速度,记载里单是攻防和追击草原时,持续半年的战事都并不罕见。
派出去进城探路的先锋官却不像缓缓走到边城下的大军一样,还有时间感叹,他们谨慎地吹响了提醒城外有诈的号声,提前将消息传了出去。对面带着腾腾杀气狂奔而入的一队人马,单是看着对方马鞍旁挂着的血葫芦,都知道这绝不是善茬。
城中就是有一点不好,高高低低的房屋严重阻碍视线,在这次大战中被推广开来的千里望用处远不如开阔地带,先锋已经快跑到北城门,上了南城墙布防的人手想通知他们对面来了人,都有些晚了。
迎面来的人马看起来大多都是汉人,打眼看过去年纪都不大,身上有着浓重的血气,兴许是在救援下腾出手来的原本黎国边防军也说不定。
……虽然这也没什么好高兴的,他们一路打的军阀兵祸也不少了。
“对面哪位将军当面?”
扬声询问的先锋官握紧了手中兵器,一挥手长弓皆起,警惕着可能是敌人的对面来人,残阳如血,一声沙哑的回答在狭路相逢的两支队伍间响起。
“……镇远将军钟无,特来拜见陛下。”
先锋官一愣,总算从在黎国国内战事中被限制住的脑袋里扒拉出了熟悉的印象。
再一看,可不是吗?据说一己之力葬送了查干雪山附近驻军,被太子殿下招安的玄刀寨寨主,那位军中传闻里相当传奇的钟郎君,不就是以他的半张铁面具和黑刀闻名?他最新的传说故事,是千里走单骑,完成了刺杀草原老可汗的壮举。
这些到底是不是一个人做的,那都是能看到军报的各个军中大佬们才知道的事了。但对于热血沸腾的年轻人来说,不管到什么时候,有着赫赫战功的传奇英雄总是令人向往。当这位英雄又是恩怨分明、手下无情的做派时,最能吸引年纪小看事情黑白分明的小兵的拥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