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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还没说完,大街上陡生变故,不知从哪里奔出十几匹疯马,风驰电掣一般地朝囚车方向冲过来,街上顿时陷入混乱,围观的百姓仓皇躲避,更多的人慌不择路,四处乱奔。差役们也大惊失色,慌忙冲上前来想要维持秩序。
监斩官早已发现不对劲,一骨碌就踱到了桌子底下,扯着嗓子大声喊:“有人劫囚,有人劫囚——”
疯马在场中胡冲乱窜,胡鹏程吓得一时慌了手脚,竟忘了要往边上躲,眼看着就要被疯马撞上,旁边陡然伸出一只手来,狠狠一拽,就把他拽到了墙脚,左肩重重地撞在墙壁上,痛得胡鹏程嗷嗷直叫。
但胡鹏程也晓得好歹,知道刚刚若不是赵诚谨出手,他恐怕早就被踩在马蹄下,遂一边呲牙咧嘴一边悻悻地朝赵诚谨道谢,蹲在墙角好奇地朝赵诚谨问:“你怎么知道会出乱子?你刚刚看到什么了?”
赵诚谨根本就没心思理他,一双幽黑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囚车方向。胡鹏程心中诧异,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十几个手持利刃的汉子已然冲上前与差役打作一团,刀光剑影间,立刻就有了伤亡,猩红的鲜血从差役的脖子里喷出来,溅了那杀人的汉子一脸。那汉子根本来不及擦,又立刻被另一个差役捅了个对穿……
胡鹏程两腿一软,犹如筛糠一般地发起抖来,尔后翻了个白眼,干脆利索地晕了。
赵诚谨顿时头疼不已,揉了揉太阳穴朝四周看了两眼,将胡鹏程拖到街边一处店铺的门槛上,确定他不会被逃窜的百姓踩到了,这才起身冲进了混乱的人群中。
茶楼这边,阿初早已吓慌了神,趴在二楼的窗口怯怯地往楼下看。大街上这会儿全是人,有百姓,有士兵,也有说不清从哪里钻出来的歹徒,哭的哭,叫的叫,鬼哭狼嚎,一片混乱。
“姐,”阿初躲在窗户底下不敢睁眼了,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小顺哥,小顺哥怎么办?他还没有回来。还有小鹏哥,呜呜……”
许攸心中微微发沉,她其实早就已经猜到了一些真相,赵诚谨忽然色变,又把她们支开的真相,十有八九跟他之前在土匪窝的经历有关。这么久以来,赵诚谨几乎不怎么提及他这三年的经历,更不用说山寨的生活,许攸也以为他只是被逼无奈地被软禁在寨子里,现在看来,这家伙跟那些土匪们还是有交情的。
可是,这个蠢货不会把自己给折进去吧!
许攸越想心里头就越是不安,可阿初就在身边,她还不能表现出丝毫的紧张和慌乱。
茶楼的大门早就被锁上了,店里的伙计也都在楼下窝着,二楼只有几个客人,偷偷地躲在窗口后头看楼下的动静。许攸和阿初耐着性子等了有半个多小时,直到街上渐渐没了行人,依旧不见赵诚谨回来。
阿初愈发地焦急,小脸皱成一团,巴巴地看着许攸,小声地哽咽,“姐,小顺哥怎么还不回来?”
许攸不作声,上前去牵他的手,柔声道:“不怕,一会儿我带你回家。顺哥儿找不到我们,自然会自己回去。”
“可是,可是……”阿初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眼眶红红的,“小顺哥会不会出事?”
“不会的。”许攸的声音顿时就高了一些,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了说服阿初,还是为了说服她自己,“他……命大着呢。”那个小混账一个人在外头混迹了三年都没出事,没道理会栽在这点小事上,他机灵着呢!许攸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她们俩在酒楼里又等了近半个小时,眼看着天都快黑了,街上也渐渐有了人,茶楼的大门一开,里头的客人也都纷纷结账回家。许攸想了想,还是决定不等了,牵着阿初往家里走。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心神不宁,路上时有差役匆匆而过,行人们都吓得躲到路边,许攸和阿初见惯了穿捕快服的雪爹和二叔,见了他们倒也不怕,只是一想到赵诚谨还不知去向,许攸的心就一点点地往下沉。
到巷子口时,许攸又停下脚步,下意识地朝四周看了看,阿初眼睛尖,忽地叫出声来,“姐,是小顺哥!”
许攸凝神望去,果然瞧见赵诚谨背着胡鹏程摇摇晃晃地朝这边走。
这个家伙!
阿初欢呼一声,已经迎了上去,许攸没动,鼓着小脸远远地瞪他。赵诚谨似乎也察觉到许攸的不悦,大老远地把脑袋仰着朝她讨好地笑。
“好臭啊!”阿初捂着鼻子,皱着眉头小声地抱怨,一边说话还一边说使劲儿地用胖乎乎的手巴掌扇风,“小鹏哥怎么成这样了?被吓的吗?他可真胆小!”
“你……”胡鹏程煞白着连有气无力地指着阿初,“小鬼……”说了几个字,他又发现自己根本提不起力气来,那血糊糊的场面又一次在脑子里闪过,猩红的学,穿胸而过的利刃,还有凝固在死人脸上的惊恐表情……胡鹏程只觉得胸口又是一阵汹涌,赶紧从赵诚谨的背上跳下来,捂着胸口又是一阵干呕。
他吐了太多次,苦胆汁都给吐完了,这会儿只能干呕,那痛苦的模样简直是让闻着心酸,看着落泪。阿初都后悔了,觉得自己刚刚不该露出嫌恶的表情——明明小鹏哥都已经这么可怜了,他还笑话他,真是不对。
赵诚谨却淡定极了,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解释道:“他一路吐过来的,耽误了一些时候。”说话时,眼睛已经悄悄在许攸身上扫过了一圈,见她脸上已经沉着,心知她还在生气,心中不免惴惴,不知该怎么把她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