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页
三年多不见,赵诚谨已经从什么都不懂的幼童变成了青涩中带着些稳重的少年郎,可瑞王妃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见了面倒先哭了个痛快。瑞王爷心中也是又心酸又欣喜,眼泪犹如泄堤的洪水哗哗地往下淌。
一家人互诉衷肠后,赵诚谨终于忍不住低声问起平哥儿来,“父王,平哥儿人呢?”
瑞王爷脸上有些尴尬,瑞王妃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伸出手把赵诚谨拉到一旁坐下,柔声道:“平哥儿在城外的庄子里住着,过些天娘亲带着你去看他。”
赵诚谨见她绝口不提平哥儿的腿,心中愈发地难过,想了想,便不再追问,转而挤出笑容语气轻松地说起离别后的种种,一家人倒也其乐融融。
荔园里的陈设还一如三年前,就连房间角落里的猫窝都还在,赵诚谨的眼睛微微发酸,他好像又看到了雪团扭着屁股在屋里打滚的样子了。
物是人非,早先伺候他的丫鬟们嫁人的嫁人,离府的离府,几乎已经无人剩下,唯有沈嵘还在。他个子高了很多,依旧很瘦,话也不多,但眼神一如既往的温和沉定,看到他的时候,赵诚谨的心也会不由自主地安定下来。
“沈嵘,”赵诚谨忽然叫住他,低声问:“胡御医当初给平哥儿开的方子可还在?”
沈嵘一愣,脸上有一丝古怪,并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世子爷要那方子做什么?”
“我在云州的时候住的那户人家姓孟,孟大叔擅长治跌打损伤。我想写信去问问他,若他能治自然最好,就算不能治,大叔还有师父。”
沈嵘的脸上愈发地古怪,犹豫了一会儿,才迟疑地道:“要不,世子爷还是去问问王妃?胡御医开的方子都是她收着。”
第76章 七十六
许是忽然换了个地方,赵诚谨有些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半天,索性翻身下床。刚刚穿上鞋走了两步,外间的沈嵘便听到动静也跟着起了,点了蜡烛进屋问了一声,“世子爷?”
赵诚谨应了一声,借着烛光踱到桌边,道:“我有些睡不着,便起来走走。阿嵘你先睡吧。”
沈嵘道:“属下去给你沏杯茶,”说话时又将屋里的蜡烛点燃了几支,这才悄无声息地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他就端着个托盘进了屋,除了一套汝窑青瓷的茶具,还有两碟做工精致的小糕点,赵诚谨斜睨了一眼,立刻笑起来。
“你倒是还记得我喜欢这个。”赵诚谨笑着拿了块绿豆糕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微微点头,“还是赵大厨的手艺。”王府的一切好像一如既往,就连他最喜欢的绿豆糕都还是原来的味道,但赵诚谨却知道,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就好像他此刻的心情,已早已不是三年前那个单纯的男孩。
“世子爷要写字?”沈嵘见桌上的砚台里已经磨了半池子墨汁,不由得低声问,一边说着,又一边主动过来帮他磨墨。
“我写封信,”赵诚谨把手里的绿豆糕吃完,又倒了杯茶不急不慢地喝了两口,道:“我在云州还有些朋友,写信回去报个平安,也好让她们放心。”桌上已堆了厚厚的一叠信纸,密密麻麻地不知写了多少话,显然不仅仅是报个平安这么简单。
“你跟我说说京城这几年发生的事吧。”赵诚谨朝沈嵘道:“我离开得久了,也不知道京城里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光景。”三年前的变故,倒下的绝不止秦家,整个京城的局势也势必大变,也许不变的,只有齐王殿下了吧。赵诚谨忽然有点羡慕他。
二人不知不觉地聊了有近一个时辰,赵诚谨终于开始有了些倦意,沈嵘便停下话头朝他劝道:“世子爷去歇会儿吧,明儿还得进宫去给太后与陛下请安。”
赵诚谨点点头回床歇下,闭上眼睛,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瑞王爷和瑞王妃都早早地在萱宁堂等着赵诚谨一起用早饭,饭还没用完,就听院子里伺候的下人禀告说“大小姐回来了。”赵诚谨闻言立刻眼睛一亮,赶紧起身相迎,才将将站起来,就见赵嫣然犹如一阵旋风似的冲了进屋,还未来得及向瑞王爷与瑞王妃见礼,就先一把拽住赵诚谨的手,眼泪簌簌地往下落,“……顺哥儿……”
若不是还有下人们在,姐弟俩只恨不得抱头大哭一场,瑞王妃也频频擦泪,瑞王爷见状,赶紧出声道:“顺哥儿回来是好事,都哭什么,赶紧过来坐下。嫣姐儿也是,这么大早就过来了,幼安呢?”
吴幼安是赵嫣然的夫婿,定国公的嫡长孙,也是瑞王爷亲自给挑的女婿。今年三月时才将赵嫣然嫁了过去,到而今过门也才半年。
瑞王爷话刚刚说完,吴幼安就已到了院门口,哭笑不得地上前朝瑞王爷夫妇行了礼,解释道:“下马车的时候不慎崴了一下脚,再一抬头,嫣姐儿就不见踪影了。”
瑞王爷捋须而笑,“那孩子素来就是个急性子,风风火火的。所以本王事先都没跟她说顺哥儿回来的事,也难怪她跑得这么急。”就怕赵嫣然没轻没重地把这事儿给传出去,弄得满城皆知,反让旁人钻了空子。
“是昨儿晚上才得到消息,当时便要急着过来,被我给拦了。”吴幼安笑道,说罢,又转头朝赵诚谨笑笑,道:“几年不见,顺哥儿竟这么高了,方才一见,都有点不敢认。”
赵诚谨也赶紧上前与他见礼。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说了一阵话,直到宫里头派了人来催,瑞王夫妇这才领着赵诚谨进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