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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为什么不住在京城里,要去城外住?”阿初不解地问:“京城里不是更热闹吗?城外的庄子里多闷啊。”
许攸没说话。赵诚谨的回信里永远都是报喜不报忧,虽然说得细致,什么今天山上的迎春花开了,晚上茶壶又淘气了,就连吃了什么新鲜的菜式也要详尽地说一遍,但他却从来不提遇到的麻烦和不高兴的事。许攸到底在京城里待过,大概了解些局势,赵诚谨回京后一直躲在城外庄子里住着,怎么看怎么让许攸觉得他好像在避着什么。
“对了,老大说过阵子我们可能要搬家。”孟老太太的嘴里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原本正在吃饭的几个人全都停下了筷子。二婶有些不安,又有些不舍,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声道:“怎么忽然要搬家?这里不是住得好好的。”
许攸和阿初也都齐齐点头,他们在这院子里住了许多年,早已有了感情,忽然说要搬走,还真是有点舍不得。阿初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忽然一亮,立刻激动得跳起来,“是要搬去京城吗?”
孟老太太笑着摇头,“去什么京城,是你大伯说,他和你爹要调去昌州,不放心我们一家子留在这里,所以让我们也一起过去。”
阿初闻言顿时有些失望,“不是去京城啊。”不说阿初,就连许攸心里也隐隐有些失望,她还真的有点想念京城,想念那里的一切,可是……既然雪爹说去昌州,那就去昌州吧。
“昌州是个什么地方?”阿初很快就把刚刚的不高兴全都抛到脑后,十分好奇地向老太太问起来,“那里有云州这么大,这么热闹吗?”
“比云州可大多了,”孟老太太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阿婆以前在那里住过,小雪的娘亲就是那里的人呢。”
许攸一愣,她在孟家这么长时间,这是第二次听孟老太太提起小雪的母亲,那个叫做的随云的女人虽然早已过世,但她却牢牢地占据着雪爹的心,这么多年来,任凭外人如何劝说,他从来不提续弦的事。
“我娘她……是昌州人。”许攸低声喃喃,眼睛微微发涩,“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娘啊——”孟老太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真是个聪明灵秀的女人,只可惜命不好。”她到底还是没多说,就这么提了一句就速速地把话题给岔开了,“回头小雪你带着阿初去收拾东西,自己的东西自己收好,可不要等到要动身了还一团糟。”
阿初脸一红,赶紧抱着杯茶假装喝起来。老太太嘴里在说小雪,其实指的是他呢。
果然,过了不到一个月,雪爹和二叔就亲自回云州来接他们了。
临走时,胡鹏程依依不舍地过来送行,还把胡太太准备好的贺仪送了过来,“我娘原本是打算亲自过来的,”他道,眼睛里有喜悦的光,“不过——”他把尾音拖得长长的,压低了声音,故意卖关子,“不过,我爹他……可能也要升官了。”
“啊!”阿初顿时瞪大了眼,“胡大人也要去昌州吗?”
“不是啦,”胡鹏程连连挥手,“我也只知道是要南下,具体去哪里还没定呢。不过途中要去一趟京城。对了——”他想起赵诚谨来,“顺哥儿不是也在京城,回头我去找他。许久不见,还真是有点想了。他住京城的哪条街?”
“小顺哥不住京城里,”阿初摇头,“他最近都在城外的庄子里住,不过,你若是要去见他,倒是可以先去瑞王爷问问。”
“瑞王府?”胡鹏程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声音都有些结巴了,“什么……王……王府?”
“小顺哥是瑞王府的世子啊。”都这个时候了,阿初便没有了要如何隐瞒的心思,笑嘻嘻地回道:“以前阿婆不让我们说出去,说要是让外头的人晓得了,小顺哥会被胡人抓走,我们也会被抓进牢里。不过现在就不怕了……”
胡鹏程迷迷瞪瞪地看着阿初的嘴巴一开一合,却压根儿听不清他的话。他觉得就像做梦似的,一直到回了府,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胡大人老远瞧见他一脸迷茫游离,二话不说,上前来就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记,扯着嗓子大声喝道:“死小子,大白天的你又发什么呆?成天都跟没睡醒似的,是不是又去哪里闯祸了……”
“爹——”胡鹏程被胡大人的口水洗礼了一通,不仅没躲,反而直愣愣地抬起头,低声道:“顺哥儿他……是瑞王府世子。”
胡大人一愣,“什么顺哥儿?”
“就是原本寄住在孟捕头家的顺哥儿啊,”胡鹏程都有些急了,“你先前不是总把他挂在嘴边,说我不如人家么?”现在说起来,还真是样样不如人。胡鹏程顿时有些泄气。
“啊——”胡大人这才反应过来,尔后顿时抽了一口冷气,明白了,“这就难怪了。我就觉得不对劲,老孟虽说骁勇,可背后没有人,怎么能升得这么快。”他刚刚得到消息,再过阵子,恐怕孟学良就要升了。虽说他战功不小,可这升迁的速度也的确是有点吓人,大家伙儿私底下都在议论他到底搭上了什么门路,可谁也不敢往那上头想。瑞王爷是什么人?那可是当今圣上嫡亲的弟弟,有他在后头撑腰,这孟家兄弟将来的前途可真是不可限量。
“别跟你娘说,”胡大人琢磨了一会儿,悄声朝胡鹏程叮嘱道。他心里头可清楚自己夫人的性子,若是被她晓得孟家与瑞王府有交情,保准得巴上去,到时候反倒让孟家人难做,他也没脸去见孟学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