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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病症来得急又凶,再加上前些日子的病根还没去,两病齐发,故而有些凶险。”
“那依蒋伯看,该如何?”张信神色镇定,只是脸上覆霜,掩在袖中的手攥成拳。
“侯爷也知我不擅内症,如今老夫人既然醒了那暂时没什么大碍,不如等请的大夫来了让他细细看一番,再定下方子。”
“便依蒋伯所言。”
明月听着他们说,又看老夫人左边嘴唇有些歪斜,就明白是中风了。这病放现代都不好治,又何况这个时候。不过老夫人是新帝登基后才去世的,想来应该将养的还好。
她心下稍松,然后就看见婉然了。她一个人站在屏风边上,眼睛望着床上的老夫人,却不过去。刚刚“兵荒马乱”的,谁都没注意她,也不知这样呆了多久。
“婉然。”她走过去唤她,“没事了,太|祖母歇歇就好了。”
她眼眶迅速湿了,凝着泪,将落下就迅速擦了,扭身便跑了出去。明月不放心追过去,一直到书斋那儿,看见她坐在阶梯上抽泣。
今儿本就是过节,又出了这事儿,婢子们全都在正屋外候着,这里黑恫恫的,只有远处灯笼的余光,她小小一只,缩成一团,背后月亮门像一只巨口要将她吞噬了。
“郡主。”
“阿乔,你就在这儿,我过去就好。”
“诺。”
明月在婉然身边坐下,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
天上月亮被云遮着只露了一半,秋风簌簌,却也没能将云吹开。
“婶婶,”她抽着气,“太|祖母会离开我吗?会像父亲母亲,像太|祖父那样离开我吗?”
她仰着脸,瞳仁粼粼,闪着脆弱的光。
明月喉咙哽着,半晌才道:“太|祖母现在不会离开的。”
“不能一直都不离开吗?”她接受不了,眼中的泪又包不住了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
“婉然。”她给她拭着泪,缓缓道:“我们,所有人,都会离开的,就像太阳升起却终会落下一样。”“可他们有父亲、母亲,我却只有□□母了。”她哭着重复:“婉然只有太|祖母了。”
“婶婶,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父亲母亲都要离开,太|祖父也离开了。太|祖母不喜欢我习武,我却偷偷的学,她让我看的书写的字我都不好好做,是我做错了对不对。”
“不是你做错了婉然,不是的。”她抱着她“那为什么?”
眼泪沾湿了她的衣衫“因为他们也不想离开。”明月摸着她的脑袋,“婉然,你要知道,你的父亲、母亲、太|祖父,他们都像太|祖母一样爱你,他们从来都不想离开你。只是人很脆弱,就像你种的花苗,天一冷,还没开花便枯死了,但是这并不是真的离开……”
“什么是真的离开?”她在她怀里颤颤的问“是遗忘。”
“遗忘?”
“对。当你忘记了他们,他们才是真离开了。”明月最喜欢的一部电影是迪士尼的《寻梦环游记》,那个时候距离父亲殉职已经过去三年了。她记得自己在电影院哭成了一个傻逼,却又在出事后第一次释然的笑了。她相信真的有座亡灵桥,只要她记得父亲,他就会一直在,不会消失。
“他们会在另一个世界陪着你,看着你,只要你永远记得他们。”
她抱着小姑娘摇了摇,“太|祖母会陪着婉然长大,在那之前,她不会离开的。”
她两只手攀着她的脖子,她便不忍心放她下来,想要直接将她抱去正屋。只是到底高估了这具身子的力气,正有些不稳,一人上来扶住。
“……夫君?”
“叔叔。”
他不知何时来到,天上云飘开,银辉落下,映着他的眼睛竟有几分温柔。
“我来吧。”
第8章 亲近
“叔叔。”婉然抱着张信的脖子,声音依恋。
“祖母缓过来便问你在哪里?”
“太|祖母好了吗?”
“已经没事了。”
回了正屋,里头安静多了,厉嬷嬷并着一个婢子在床边候着。
“是不是婉然来了?”床上老夫人听见声音问婉然从张信身上下来,跑过去趴在床沿,“太|祖母。”
“看你这眼睛肿的,都成两个大核桃了。”她手有些抖,抬了一半便放回去怕吓着她。
婉然心有余悸,伏在床边呜呜。
“快别哭了,哎呦,小祖宗哎。”她在她脑袋上轻轻拍着。
厉嬷嬷拿袖子悄悄拭着泪等到老夫人喝药睡下,明月和张信才从松霞院出来。
婢子在前头举着灯,砖石路黑静,只有脚步声和簌簌的衣料声。明明走的不急不缓,可前后都是黑暗,似是置身迷雾中,不知来路前途,所以显得格外压抑。
到了葳蕤院,垂花门外,张信从婢子手中接过灯,道:“郡主早些歇息,守约还有些事便不进去了。”
却不妨被明月牵住手“郡主…”
她只说:“阿乔,你去屋里拿件大氅来。”
阿乔应下快步便进了院子明月手不仅没松,还顺势握住他半只手掌。他眼中沉寂似一坛死水,看了她一眼就旋即移开。
阿乔很快便回来了。明月把手里的兔子灯给她,接过大氅展开后垫脚给他披上。她将衣领拢了拢,方退开,“夜里风凉,夫君也要好好顾着自己。”“多谢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