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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伺候的家奴把食匣拿进来,书房一律不许外人进,所以每次送汤,葳蕤院的婢子都只能候在外面。家奴将汤端出来放在小几上,揭开盖子,后退了两步。
“侯爷。”家奴很有些紧张张信不明所以“那婢子说郡主特意交代要同您讲,这汤……”他喉咙哽了数下,闭着眼睛方脱口而出:“这汤选了上好的鹿鞭用温水发透了,配上鸡胸猪肘山药枸杞人参,炖煮了三个时辰,食材都入味了,鹿鞭的粗皮杂质也都刮干净了,还请侯爷好好享用,别浪费了。”
最后四个字落地,屋里静的跟没人似的。半晌,家奴后颈都起汗了,张信才从榻上起来。
葳蕤院里,明月正坐在美人榻上和阿姜玩闹。
阿乔捏着手在屋里来回走,时不时便往门口看。越想越后悔,怎的就依了郡主,同她一起胡闹。
张信来的很快,到了主屋外便听见里头女子娇俏的笑声。
“哈哈,阿姜你反应太慢了,你是不是故意让着我的。”
明月和阿姜玩的就是最简单的手心打手背,她已经沐浴过了,头发散着用一根月白的丝带系着,中衣外披了一件素色褙子。
阿乔当先看见张信进来,屈膝唤了声侯爷。
明月看见他,观他面色如常,也瞧不出什么。不过看这来的速度,怕是极在意的。
“在玩什么有趣的东西?”他撩开缁色的袍子,同她一起坐在美人榻上。
明月说:“你手展开,平举着。”
他听着做了,她就将自己的手搁在他下面。
“就这样。”她打了他一下,“你要往回躲,我打不着你就算你赢。”
“明白了。”
说完也不知怎么就调过来,啪的一下,明月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就被狠狠打了一下。
“你……”
他力气好大,她手背上一下子就火辣辣的。
“夫君怎的欺负人!”明月抱着那只手呼呼,控诉道。
“你说为何?”他一只手臂撑在膝上,身子朝她微斜,剑眉微挑,眼睛里竟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戏谑。
“我怎知?”她不承认,反而举着手到他跟前,“你看你把我手都打红了。”委委屈屈地控诉:“力气怎这样大!”
张信这才看了一眼,她手生的白又极嫩,便是平常稍稍重的捏一下都要留印子,更何况他刚才是真的想教训她,自然没收力气,如今红通通一块儿,竟还有些肿。
只是……怎这样不经打想着又往她手上看了一眼“夫君平日里不来就罢了,如今一来便欺负我。”
她背过身去,抱着手好不委屈,耳朵却支着,没多久便听他道:“是我没轻重,伤了你,郡主大人有大量,便不要同我计较了。”
明月微扭头去看他,他面目难得几分柔和,他生的本就不是凌厉长相,如今一软化,便似湖中春水,勾的人心痒。
“唔,我手还疼着呢,除非……”她转过来,“你闭上眼。”
“为何?”
“你闭上就是。”
他看了她一阵,终还是遂了她。
闭上眼的张信像玉石去了棱角,温润又俊美。明月凑上去亲他,他是习武之人,反应极快,下意识偏了下脑袋,她便只贴到他的唇角。
她退回来,有些气恼,床都上过了,亲个嘴又怎么了嘛僧气。
“夫君,我今日送的汤……”
他吻上来,堵着她那张嘴,许久才停下。
“你这女子,我竟不知你是乖巧,还是顽劣。”
第9章 誓言
昭平四十三年初春,皇后薨逝,谥号明宪。
明月还记得那日天气晴好,府里的玉兰花将绽未绽,婢子领着内侍进来,跪倒在地说皇后娘娘薨了。
“夜里睡下,第二日已没了声息。”
“太|祖母昨日悄悄哭了。”婉然拉着她同她讲“你这几日好好陪着她。”
“我知道,只是婶婶我不明白。”她靠着她问:“娘娘那么想太|祖母,都派刘内侍来了,太|祖母为什么不进宫看看她呢?我也想阿娘,可我见不到了,所以我觉得娘娘好可怜呀。”
明月被她干净的眼睛看着不知该如何开口,抬手摸了摸她双丫髻上的发带才道:“也许太|祖母有她自己的原因吧,婶婶也不知道。”
小姑娘眉眼耷下来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明月抱着她轻轻拍了拍。
过得几日,玉兰都开了,朵朵洁白立在枝头,煞是好看。然而到了发引之日,城中下起了小雨,绵绵如丝。一夜起来,玉兰落满地,花瓣沾了尘泥,被婢子直接扫了去。
皇后葬在梁溪县的皇陵,送葬的队伍从宫中出来,太子执意前往,于情于理张信也得跟着。
五日后,张信回来了,却未回府,而是进了宫。太子在虞祭上晕了过去,琼林苑乱成了一团,城中百姓都说太子仁孝,这事自然也传到府里来。老夫人听了后,面色有些沉重。明月不知太子是不是故意的,只知道皇帝肯定不会喜欢。
夜里,婢子来报说侯爷归来了,明月便带着阿姜阿乔去了冉竹轩。
阿姜执着灯在前面带路,廊下昏暗,府中曲径弯折,在漆黑雨夜里更加萧瑟。她从月洞门进去便见张信迎面过来。他身上裹着冰凉水汽,穿着丧服,外罩一件玄色披风,身形高大,步伐极快,看见她时,眼尾微抬,两三步便到了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