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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只摇了摇脑袋将满腹心思抛至一边,跟着拉霸行到最新放置所到奇珍的货架处,目光扫过诸多物品,最终定格在一对鎏金浮云龙凤对碗上,无有一丝犹豫:“就它们了。”
“六小姐好眼光,这是来自波斯国的独一无二的技巧制成。商队只带回来了这么一对,小的起先还舍不得卖呢。”
拉霸说着,已然将那对碗从货架之上拿下,小心翼翼端着它们来到柜台,正打算帮庄舟好生包起来,却见方才那位眼生的公子已再次返回店内。
“公子您稍等,小的这边还有客人。”
拉霸话音未落,却见那位公子眸心一闪,好似遇着亲人般向着庄舟与顾淮济方向而去,抱拳行礼:“柳初禹见过顾大将军。”
在顾淮济回礼后,又面向庄舟颔首带笑:“这位,想必就是庄六小姐罢。”
……
柳初禹并非单枪匹马孤身而来,他早从三个月前便在准备聘礼,浩浩荡荡沿着西域商道一路走走停停一路添置,为的就是能够以一颗看重之心向方箬紫求亲。
谁成想他人刚刚到达塔勒城,就听说了方箬紫要与敦国公家四公子成亲的消息——
“在下想着不对啊,庄四公子比起箬紫姑娘年纪长了整整十岁。她放着我这等风流倜傥的英俊男儿不要,做什么想不通要嫁给四公子。”
扬首饮尽手边茶水,柳初禹还不忘宽慰庄舟数句:“六小姐莫怪,在下并无冒犯令兄之意。只是这事儿被任何人碰着都会觉得奇怪,我也是人之常情。”
庄舟被他寥寥数语逗得险些绷不住面上神情,数次捏着桌下顾淮济的双手强忍笑意,眼下终是再忍不住,嗤笑出声:“无妨,我也知柳公子所言有理。”
“唉,说来还是怪我,倾心箬紫数年却始终未曾向她表明心迹。导致如今这出阴差阳错。”
柳初禹乃土生土长的长安人士,家中先祖从前朝那会儿便在长安南郊杜陵一带务农为生。许是祖坟冒了青烟也说不准,务农到了柳初禹爹娘这代,竟拼死拼活供出位状元郎,也就是柳初禹的幼弟柳仲启。
柳家这才得以鸡犬升天,一起从南郊住进城。
而柳仲启置于城内的家舍,恰好与方家在长安的府毗邻而居。
柳初禹因此得以与方箬紫相识,不过他区区农户新贵,自然从未入过方承副都护与方夫人眼底。
好在柳初禹很是出息,找弟弟借了银子,后又在城中租了间店铺,专卖南郊特色美食葫芦鸡,可算是白手起家。
说来柳仲启也算是个通透奇人,丝毫不觉兄长开店铺经商和自己士大夫身份有何不匹配,成日里吆喝着同僚光顾兄长生意,久而久之,竟还帮着柳初禹将柳氏葫芦鸡的名声彻底打响。
名扬两京便罢,甚至连秦州、沙州等地,皆有所耳闻。
顾淮济便是接受过柳仲启邀请的同僚之一。
柳初禹不仅记得,同时印象极深:“其实仲启那些同僚,我当真没记住几位。但顾大将军样貌出众,高大英武,在下简直一见难忘。”
瞧着柳初禹这么一团和气乐呵呵的模样,庄舟心底没由来觉得开怀自在:“柳公子,哦不,该叫您柳老板才是。您这一路风尘仆仆而来,既是备了这许多聘礼,又何必非得再去珍宝阁走上一遭。”
“不敢当,不敢当。”
柳初禹努力强撑起微笑,给自己再次倒满茶水,终是不掩失落,长叹出声:“在下每经过一处城镇,都会寻一样珍宝添置在给箬紫姑娘的聘礼中。塔勒城是最后一站,也是最后一样。圆自己一个念想。”
既然都带了这么多聘礼前来,他也不会再带回去,全当贺她新婚大喜,也算了了一桩多年来的钦慕之情。
“不过直到现在在下也没想好要怎么混进敦国公府,若不是刚刚打算让那珍宝阁店家再替我装个礼盒,也不会这么巧遇见二位。”
柳初禹尚未开口相求,反是庄舟率先向顾淮济道:“将军,不如让柳公子先跟着你住到客栈,婚礼就在三日后,咱们也可助他了却一桩心愿。”
“我也正有此意。”
顾淮济颔首,看似并无任何动作,实则却在庄舟视线别开后,与柳初禹交换了一个并不明显的目光。
转瞬即逝,仿佛雁过无痕,叶落无声。
待庄舟再次回过神看向他们二人时,他们也早已恢复先前并不熟络模样,继续闲聊攀谈。
不多时,柳初禹主动起身告辞,庄稚宁亦离开书斋来跟庄舟汇合准备打道回府。
顾淮济将姑侄二人送回红夭所居小院又跟着用过晚膳后,总算得以返回客栈与柳初禹汇合。
“属下见过大将军。”
一改白日里闲散富户的模样,柳初禹眼下所行乃是再标准不过的军礼,若叫庄舟见着他此刻,只怕都不敢轻易相认。
“免礼。”
顾淮济卸下腰间佩剑,同时行至里间将门窗紧闭,随后才重新看向柳初禹道:“王爷有何要事。”
柳初禹吞吞口水,随即将庄明彻的交代如实相告:“王爷说,他打算赶在您回京前便启程赶赴苗疆。”
“此事我早已知道。”
新皇登基后没多久,庄明彻便自请去往苗疆,并且答应新皇,永世不会再返回长安。
那时新皇其实就心生芥蒂,因为不久前顾淮济尚在蕉城时,也曾请旨率兵征战西南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