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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后夫君造反了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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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过两间抱厦,方见到等在里间的莫太后。
    莫太后正靠在金丝缠枝的软枕上,她满发尽白,听见外间的响动,才慢慢睁开眼睛,等到余嬷嬷走进来,她眼中的睡意已经消散干净。
    “太后,沈将军和沈夫人到了。”余嬷嬷上前通禀。
    林星雪推着沈寒星进里间,沈寒星颔首道:“微臣见过太后。”
    他不便行礼,林星雪依着规矩向莫太后行礼。
    “起吧,你就是那林家的姑娘吧,上前来让哀家瞧瞧。”莫太后笑容慈祥地向林星雪招手。
    林星雪看了一眼沈寒星,见他点头,才缓步上前走到莫太后身前。莫太后细细打量她一番,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瞧着就是个端庄大方的姑娘,倒是与寒星很是相配。”
    莫太后招了招手,余嬷嬷呈上早已备好的见面礼,那盒子里是一串粉色珍珠缀成的璎珞,光泽柔和华贵。
    林星雪推拒着不敢收,莫太后笑着道:“你且放心收下,你夫君少时见到哀家这宫中好看的好玩的就要变着法地要走,他可不似你这般客气。”
    莫太后宛如和家中小辈交谈一般,林星雪稍稍放松,她双手接过那礼盒,转交由后面宫女拿着。
    “你们如今甚少进宫,这福宁殿也清冷许多,如今你难得进宫,可得陪哀家多坐一段时间。”
    莫太后身上没有上位者的威势,她看待沈寒星和林星雪如同亲近的小辈一般,说的话也都是家中长辈爱问的那些,每每谈到最后又总爱提到沈老太君身上,“听说你祖母近日头痛,哀家本想请太医过去,但念及你祖母肯定又嫌弃我小题大做,思考一番还是作罢。但哀家还是不放心,总要问上一问,你可别帮着你祖母瞒我。”
    “微臣岂敢,”沈寒星眸中含笑,安抚莫太后,“祖母只是贪凉吃多冷食才致头痛。大夫说了静养几日便好,只是不便前来宫中贺寿。祖母特意让臣携带寿礼进宫,还望太后不嫌弃。”
    沈寒星说完,一直等在外间的落言才向宫女递过锦盒。
    锦盒呈递到太后面前,里面是一卷失传已久的地志纪,莫太后翻开首页,看见沈老太君在上面亲自写的贺语,忍不住笑道:“还是你祖母有心,这么多年都不忘哀家的喜好,不像旁人尽研究那些奇巧但无用的东西。”
    太后寿宴,朝臣们费尽心思送礼,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那些华贵寿礼终不如一本书来得有心。
    “回去与你祖母说,哀家很是喜欢这寿礼,问问她到时生辰有没有想要的东西,哀家今年定要送到她的心坎上。”莫太后满心欢喜地收下这份贺礼。
    “臣回去必定详问,一定给太后一个答复。”
    “那你可不能应付哀家,不然到时候哀家可要找你算账。”
    莫太后将寿礼转交给余嬷嬷,又闲聊几句,方摆了摆手:“行了,哀家也不留你们了。如今宫里风景正好,寿宴还有一段时间,让人领着你们去看看,不必拘束。”
    莫太后明显急着要读那本地志纪,待人一走,她翻开那本地志纪,抚摸扉页上的那句贺语,简简单单的“余生喜乐”四个字。莫太后看着看着忍不住笑出声,眼底却藏着些黯然,她轻声道:“都出去吧,哀家想歇一会儿。”
    屋中真正空荡下来,莫太后静静看了一会儿那本书,她起身往里走,直到一处上锁的匣子前。她打开那匣子,看着里面放着的那张纸,笑容中平添许多苦涩。
    月华之毒,好一个月华之毒。
    她生得好儿子,让她再也无颜面对故人。
    第45章 不怕
    初夏时节,御花园繁花正盛,郁郁葱葱的榕树落下一片宽大的阴凉,阵阵悠风吹来,平添几分惬意。
    林星雪坐在树下的石桌旁,她手指勾着沈寒星的掌心,和他絮絮闲聊,偶尔指向不认识的花,沈寒星缓缓解释,见她眼前的茶杯空下,提壶给她添满,将她喜爱的小点心往前推了推,又把其他不爱的挪到自己面前。
    这般自在悠闲仿若不是来宫中赴宴,而是来休憩赏花的。
    御花园离太极殿不远,现在去太极殿无非是面对他人的目光和虚假的客套,不如在这里吹吹风赏赏花,待到时辰差不多再行前去。加之莫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守在一边,旁人见之也不敢多言。
    只每次经过时,那些人的目光会忍不住在少女身上停留几息,目光最先总是落在她身上的绯红衣裙——高门命妇大多认得出来那是云绸中最顶尖的烟云绸,触体生凉,千金难得。
    今年宫中好不容易得了一匹,荣王在陛下面前提了几句,最后陛下将那一匹蓝色的烟云绸赏给荣王妃,也不知锦宁侯是何处得来?
    “萧越他分明就是故意的!”众人目光不及之处,一道蛮横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几道鞭子挥斥的声音,一丛盛开的繁花被鞭子打得四下零落,沦如杂草一般。
    那人似乎还不解气,又狠狠抽上几鞭子,最后一下甩得太用力,她又掌控不好力度,鞭子末梢朝自己抽出来,还是身边宫女及时替她拦下那一鞭。
    拦下鞭子的宫女忍着疼退到一旁,贴身宫女上前宽慰道:“公主,不过一匹烟云绸而已,不值得您这么动气。”
    “那烟云绸确不稀罕,但本公主既然想要它就必须是本公主的!”
    “萧越这个笑面虎,见我心喜那烟云绸,竟想方设法夺走。哼,有本事他别让本公主碰见他的王妃,不然本公主绝不让她好看!”
    远处鞭子凌空的声音和那微带气愤的言论传过来,林星雪放下茶杯,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烟云绸,回想刚刚那位公主气愤的语调,未免麻烦,她起身准备离开。
    “夫君,我们先走吧。”
    太后寿宴眼见也要开始了,他们去迟了也不太好。
    沈寒星知道她有意躲避,两人正走出榕树下,林星雪伸手将刚刚最好吃的那块糕点递给沈寒星,要他也尝尝。
    这糕点有些甜,夫君不像她喜甜嗜辣,对甜味的食物总是有些抵触。
    “你尝一尝嘛,很好吃的,不是很甜。”林星雪不遗余力介绍她喜欢的美食。
    她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刚刚那位言辞愤然的公主也走了出来,公主抬眼间先是被远处的光线闪了一下,而后清楚看见林星雪身上华光溢彩的烟云绸,颜色不同,但公主还是一眼认出,眼中顿时迸发出怒意,不及思索手中长鞭已经甩了出去。
    长鞭破空之声在身后响起,林星雪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让,顺带伸手护着沈寒星。
    她这两个月习武锻炼,对这种突如其来的袭击反应变快许多。
    那长鞭凌空飞来,鞭梢狠狠落在一旁的丛木上,恰好从林星雪的手臂侧边滑过。
    糕点落在地上跌得粉碎,沈寒星眸光一厉,眼中柔和尽散。
    林星雪也没想到这位公主脾气如此火爆,她看着那长鞭落及之处,想着若是打在自己身上该有多痛,也生出些气愤——她什么都没做,这位公主就出手伤人,未免有些太欺人。
    她转身看向身后那位公主,目光冷然。
    那厢五公主萧嘉见一击落空,意图收回鞭子再加斥责,不想她刚动,林星雪猜到她意图,眼疾手快抓起那鞭子。
    萧嘉一时不敌林星雪力气,手中鞭子竟硬生生让林星雪抢走,她气得双眼怒然:“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抢本公主的鞭子!你若双手奉还,本公主还能饶你一命,不然……”
    “不然什么?”沈寒星骤然打断萧嘉的话,他神色冰冷,眼底压着火,“五公主是要像斥责杜太傅家的小公子一般,也在本将军夫人面上留下疤痕吗?”
    “你说什么?本公主什么时候斥责过杜太傅家的小公子,胡说八道!”萧嘉眼里闪过心虚,偏偏语气还硬得很。
    莫太后宫中的宫女眼见萧嘉一副不罢休的样子,提醒道:“回禀公主,这两位是锦宁侯和其夫人,他们是进宫为太后贺寿的。”
    宫中人人皆知,莫太后待沈家两兄弟亲厚,当年出事莫太后甚至亲去侯府看望沈寒星,命太医无论如何保住沈寒星的性命。
    外人再怎么议论沈寒星,也绝不会在他面前说些不该说的话,更不敢在莫太后的寿宴上与沈寒星生出矛盾。
    因为,约等同于找死。
    宫女此言就是在提醒萧嘉,让她收敛一些。
    萧嘉听清楚林星雪的身份,她终于认出那少时屡次让她受罚的沈家二少,心中怒火蹭蹭往上翻,再看见那身烟云绸,理智瞬间被怒火浇灭。
    “哦,原来这就是那位不良于行的沈大将军呀。”萧嘉唇边扬起一抹讽刺的笑。
    林星雪握紧手中长鞭,她蹙紧眉头,声音微冷:“五公主慎言。”
    “慎言?”萧嘉嗤笑一声,“怎么,难道你夫君不是瘸子?哦,对了,本公主听说沈夫人也是哑巴,这怎么会说话了?原来哑巴也会说话,真是……”
    萧嘉正在讽刺,突然一颗沾着尘土的小石子精准无误地击在她唇边,痛得她一声惊呼,摸到自己嘴边的血惊叫出声:“你竟敢伤、嘶……本、本公主!”
    萧嘉唇边不断溢血,疼得她不好说话,她气疯了冲着要往前动手,还没走到林星雪面前,脚下不知怎么一绊,整个人往前一摔,左脚狠狠扭了一下。
    萧嘉痛得又是一声惊呼,尚没来得及出口训斥,抬眼看到远处冲过来的人,泪眼汪汪喊道:“皇兄,他们欺负我。”这下声音不似刚刚嚣张无理,疼得只能小声唤萧晟。
    萧晟飞奔到她面前,赶忙拉她起来,刚拉到一半,萧嘉疼着喊道:“别别别,疼、疼。”
    萧晟见她疼得厉害,转头训斥跟在她身后的宫女:“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去喊太医!”
    宫女连忙跑去喊太医,萧晟见萧嘉实在起不来,怒向沈寒星:“锦宁侯,你未必也太嚣张无理!这是在宫里,你竟敢伤五公主。”
    安王正月里摔断腿,足足养了近四个月,萧晟私心里觉得就是沈寒星动得手,如今见沈寒星伤萧嘉,恨不得给他立时扣上无理冒犯的罪名。
    “五公主自己摔倒,要怪也该怪这不长眼的路,”沈寒星淡淡反驳,他将林星雪手中的鞭子拿过,扔到萧嘉面前,“如今该是五公主向本将军解释,为何要无端伤我夫人?”
    “一个庶女而言,本公主为何伤不得?”萧嘉纵使疼得厉害也要出言讽刺,“烟云绸更是宫中少有之物,她根本不配,本公主偏要打她。”她拿起鞭子还想出手。
    鞭子尚未扬出去,长廊那边传来重重的拐杖声,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住手!”
    莫太后走下长廊,萧嘉在看见太后时眼神一虚,赶紧将鞭子收回来。
    “将她鞭子拿过来。”
    余嬷嬷上前,将萧嘉手中长鞭取走,呈递到莫太后眼前。
    莫太后看了一眼长鞭,随即冷斥道:“哀家念你年幼,不想管你太严,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父皇当初赐你此鞭,是为了让你护己身防恶人。你呢?仗着公主身份到处惹事,如今在这里闹事,是完全不把哀家放在眼里是吗?”
    萧嘉气焰愈弱,她不敢说话,扯了扯萧晟的衣袖,让他帮忙。
    萧嘉是徐皇后唯一的女儿,萧晟自小养在徐皇后膝下,每每也是纵着萧嘉肆意行事,现今见太后只斥责萧嘉,忍不住道:“皇祖母,此事也不能完全怪五妹。今日是您生辰,锦宁侯伤及五妹又见了血,五妹才会如此冲动,还望皇祖母体谅。”
    “体谅?”莫太后冷笑一声,“哀家当她是怎么养成这个蛮横性子的?如今看来是你和皇后宠得太过,才让她行事愈加狂妄。你们别以为哀家久居福宁殿,就不知道你们干的好事。”
    “你们倒是向哀家解释解释,杜太傅家的小公子为何人所伤?杜太傅的折子又为何总是呈递不到你父皇面前?这中间又是何人作梗?”
    莫太后一连三问,萧晟被问得面色难堪,萧嘉更是一句话不敢再说。
    “怎么不跟哀家说体谅了?”莫太后看着两人如鹌鹑一般不敢再辩,叹了一声,“哀家本不想今日将此事翻到明面上,但既然你们要闹,那哀家也不必替你们留颜面。哀家不便斥责安王,但五公主既然还在后宫,哀家便能训斥一番。”
    “来人,将五公主带回去,戒尺三十下,禁闭殿中食素抄录佛经。何时杜小公子脸上的伤疤褪去,何时解除禁闭。余嬷嬷,你去看着。”
    余嬷嬷看着,自然无人敢放水。
    萧嘉左脚疼得厉害,但在莫太后面前不敢再吭一声,硬生生忍着疼挪着回去。
    萧晟安静地站在一旁,这会儿也不敢说话了。
    杜太傅的折子是他让人拦下的,萧嘉和杜家小公子一言不合,斥责时伤了其面部,杜太傅气急要讨公道,他平日里替萧嘉处理不过不少这样的事,就让人拦下折子。偏偏忘了,杜太傅和皇祖母有些交情。
    如今皇祖母这么生气,这事情必会闹到父皇面前,萧晟想想就觉得头大,他恐怕是免不了一番斥责了。
    御花园发生的事很快传到皇帝耳中,寿宴开始后,所有人都能察觉安王面色难看,徐皇后坐在上面,注意到他的神情,让身边宫女下去提点一番,才渐见萧晟勉强掩住神色。
    徐皇后心中叹气摇头,萧晟太过沉不住气,纵使是被皇帝训斥也不该将脸色摆到寿宴上来。
    而萧越就比他沉得住气,对谁都是一副温润模样。
    萧晟摔断腿的这段日子,朝中大臣更加倾向于萧越,徐皇后也是头疼得厉害,她若早知如此不如收养萧越,偏偏当时她嫌弃萧越是宫女所生,如今再后悔也必须扶着萧晟上位。
    寿宴上,各家送来的寿礼一一展示后,歌舞齐奏,觥筹交错。
    林星雪坐在沈寒星身侧,眼睛偷偷望向沈寒星身边的那杯酒,酒香醇厚,引得她也想尝一尝。正巧沈寒星与旁边人在说话,她趁着沈寒星不注意偷偷往茶杯里倒了一点,小小尝上一口。
    辛辣的酒味瞬间在舌尖蔓延,她捂着嘴不可置信地看向那瓶酒,不明白闻起来这么香的酒怎么这么辣?
    “好喝吗?”沈寒星在她耳侧幽幽问道。
    林星雪委屈地看向他,控诉道:“你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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