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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这时,裴逸从外头进来,匆忙行过礼之后便去找陆暄,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主子,王爷叫您回去一趟。”
陆暄表情僵了僵。
苏婵望过来,他心虚地笑了笑,反手挡着嘴,假装镇定,“他有没说什么事儿?”
“好像是说长公主殿下今儿进了趟宫,同陛下吵了一架,剩下的小的也不清楚,”裴逸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肖唯唯,“来时,王爷特地交代莫要让侯小姐晓得,让她安心跟着苏姑娘念书。”
听及长公主和陛下起冲突,陆暄眉心拧了拧。
姑母在京城一向安分,陛下又体恤她丈夫不在身边,这么些年也算多有照顾,无缘无故的,怎会吵架?
“世子若有要事,便先去忙吧。”
苏婵的声音将陆暄的思绪拉回,“一会儿结束,我会让人送侯小姐回去的。”
陆暄走后,苏婵望着留下的一排崖柏发了会儿呆,方才敛起情绪,来到肖唯唯身边。
“写得如何了?”
肖唯唯把写好的字叠整齐递给苏婵看,观察了一会儿她的神色后,方才嘟囔着开口:“姐姐你别太顺着表哥了,他不知分寸得很,想一出是一出的,也不想想受这礼你心里得多有压力。”
苏婵笑了声,同青音说:“一会儿你把钱送去魏王府。”
“哎——我不是那个意思,”肖唯唯赶紧抓着苏婵的手,想解释又不知当如何说,憋得小脸儿通红,“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用把钱还给表哥的。”
“他也不缺这个钱,我就是觉得……他这事儿做得太没分寸了而已,怕旁人晓得了说闲。”
觉得自个儿越描越黑,肖唯唯干脆闭嘴,硬拉着苏婵不撒手,“反正你不用给他钱。”
苏婵无奈笑了笑,便也依她。
但这些实在是太多了,苏婵挑了两盆留下来,其余便叫人收放好,打算等陆暄下次来的时候叫他拿回去。
肖唯唯觉得奇怪,就问:“姐姐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多留些啊?”
“崖柏临万仞绝壁,孤绝而生,不应太多。多了,反而叫它失了本性。”
可肖唯唯瞅着院子里奇形怪状的崖柏盆景,一片绿叶也没有,跟朽掉的木头似的,十分费解为什么苏婵会喜欢这些玩意儿。
在她看来,苏婵这样的漂亮姐姐就应当养兰草啊水仙之类的植物。
“可是苏姐姐你……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崖柏呢?”
苏婵顿了顿,似是想起往事。
“也许,是因为某个人吧。”
……
今年春上的雨水足,难得见一个大晴天。
苏婵正在院子里对着医书辨认一些晒干的草药壳子,便听得外头有人来报:“姑娘,长公主殿下来了。”
“知晓了。”
苏婵顺手把书放在竹筛上,起身,青音见了,忙过来扶她。
瞧着院子里晒着的各种药材,不由问了句:“姑娘近来怎的对这些感兴趣了?”
苏婵笑了声:“找点事做罢了。”
说着便到了偏厅,长公主已在里面了,她今日进了趟宫,穿的是一身紫色底牡丹绣纹宫装,看着比前几回私下里见时要疏离许多,就那么慵懒地靠坐着,眉眼一抬,便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大约是在宫中受了气,她这会儿脸色不大好,身边跟着的侍女都低着头,一句不敢说,连带着苏府的人也跟着忐忑。
苏婵抿唇笑了笑,心下只觉得,这才是她认识的长公主。
行过礼后,长公主有些不耐地抬了抬手,示意身边的人都出去,苏婵也让府中的下人退下,把门带上。
屋里只余了她二人,苏婵为长公主斟了杯茶。
长公主手撑着额头盯着苏婵瞧了会儿,突然开口,“听说苏姑娘前几日去过一趟武丘?”
苏婵“啊”了声,漫不经心的,“去置购些家里用的东西和香料罢了。”
“只是如此吗?”
苏婵笑,“长公主以为呢?”
长公主盯着苏婵,目光不似以往,反而带了几分凌厉和考量,好像要把她刺穿一般。
苏婵平和一笑,递了杯茶上前,长公主看着那杯子,迟迟未接。
两人始终保持着这样的姿态,一个谦恭淡然,一个盛气凌人,却像是在无形之中张起了一道网似的,相互在用力地拉扯,不分伯仲。
苏婵与长公主,当年毕竟都是太子阵营的耳目股肱,私下里交集颇深,当初苏婵在牢狱之中时还亏得长公主私下打点,免去了许多苦难,长公主与陛下起冲突受责罚,也多是苏婵去替她求的情。
就这么僵持了许久,长公主才轻笑出声,接了苏婵的茶放在桌上。
“我原先只以为,舞弊案过后,苏家可以全身而退,离开朝堂,离开这污浊之地。不成想——你竟然,真的又回来了。”
“苏婵,”长公主喊了她的名字,目光中带了审视,“你到底要做什么?”
苏婵不答,长公主便又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殿下明明心知肚明的事情,又来找我确定什么呢?”
苏婵端起茶杯轻轻晃了晃,“殿下会来找我,不正是因为发现,呈到御前的所谓肖侯爷的家书,并非侯爷所写么?”
长公主脸色骤然冷下来。
她与肖时夫妻十数载,虽能一眼识得,却还是不得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