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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的这诗会倒是办得及时,”长公主顺手扶正了头上的金色发簪,轻勾红唇,“曹章那老狗,这回是躲不掉了。”
……
曹贵妃那个孩子不是顺昌帝的,这事着实出乎苏婵的意料。
前世她在赵家的时候,只偶然从赵琳琅那里知晓曹章在自己的封邑越权改制,又钻了税法的空子贪贿,得来的钱全用于在郓州当地豢养私兵,意在皇权。
她本来以为,曹章应是在有了那个孩子之后才萌生的想法,如今看来,却是错了。
想必曹家当初扶顺昌帝登基时就已经心怀不轨,后来赵琳琅才对他阳奉阴违,怕也是因为发现了他的意图,而后投诚魏王。
苏婵手里拿着笔,正望着白纸上写的几个字想得出神。
她总觉得自个儿如今的记忆力不比真正年少时,想事情的时候总得用纸笔写下,不然想着想着,就忘记前面的事儿了。
笔头无意识地蹭着眉心,苏婵视线落到“赵”字上,不由陷入沉思。
算时日,他被发配已有两月余了,可苏婵从来不认为,那个当初能踩着无数人的鲜血、前后经历了七次贬谪、无数次刺杀的赵琳琅,真就那么容易折在如今。
当初他离京前敢拦自己的马车,定是做好了日后会回来的打算的。
“你在想什么呢?那么入迷。”
少年不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苏婵吓了一跳,眼眸还未抬起,手立刻将桌上的纸掀去一旁。
然在她略有些慌张的遮掩之下,陆暄还是看见了那张被画得乱七八糟的纸上,赫然写着个让他很不爽的字。
“怎么不敲门?”
虽然极力掩饰着,可苏婵神色中还是有几分少见的慌乱,陆暄假装没看到刚她写的东西,一脸无辜地看她,“我敲半天了,你没听见。”
少年两只手撑在桌上,宽大的身躯遮挡了苏婵的视线,将她笼于阴影之中,带了几分莫名的压迫和逼仄感,苏婵顿时觉得呼吸都不畅快了,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别过视线。
这还是第一回 ,苏婵在他面前露出这般不自在的神情。
陆暄瞧见了,不禁勾了勾唇,仿佛要故意逗弄她一般,身子又往前倾了倾,明知故问:“你躲什么啊?”
“……”
似是觉察到少年人的故意,苏婵顿时不躲了,眼神淡淡地睨向他。
一个似笑非笑,一个静如止水,就那么平静地对望着、纠缠着,咫尺之间,却是谁也不肯先退让。
时间悄然流逝着。
陆暄的手撑在她身体两侧,视线不经意从她清亮却淡然的眼眸落到她的嘴唇上,呼吸便微微一滞,方才的笑意瞬间凝固不见,只余了几分强撑着的难堪,却被他极力地掩饰着。
不肯认输,却又做不到像她那样真正的坦然,至少陆暄不能不承认,刚才她那个动作,自己心里是在意的。
他不喜欢苏婵像不信任别人一样,对他也有所设防。
“世子,”最终,是苏婵打破僵局,淡漠而疏离地别过头,“你逾矩了。”
头一回,苏婵用这样的语气同他说话。
陆暄心口闷了一下,瞬间有些赌气地坐回本来的位置,侧对着她,余光却见她已经顺手把刚写的东西扔进了香炉里。
那张被她画得乱七八糟还怕被他看见的纸,就这么当着他的面,化成了灰。
陆暄咬咬牙,假意不知晓她突如其来的戒备和疏远感,“你怎么都不问闹鬼的事情?这几日所有人都在关心这个。”
“凡事自有当操心的人操心。”
“那我呢?”
苏婵抬眸,便见着那少年忐忑而认真地望着她,十分在意地问:“你也不担心我?”
“怕就不要去了。”
“……”
陆暄猛地起身,似乎是对她这明显转变的态度不满,一时有了气性,可苏婵永远都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在意的、难堪的永远只有他自己。
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起起伏伏,而那个始作俑者,却压根不在意。
想到这里,陆暄心中陡然生了几分报复性的恶念,他视线堂而皇之地落到苏婵脸上,盯着她那如娇花一般的红唇,眸色渐深。
声音却平静如常的,“我生辰那日,你说过要给我礼物的。”
以往陆暄的生辰宴都是很隆重的,他那么张扬又喜欢热闹的人,可那天他却发烧躺在榻上,兴许连顿像样的饭也没吃上,还一连病了好些天。
思及此,苏婵心中还有几分愧意,毕竟前夜,他是从她这儿淋着雨回去的。
便终于缓了神色,“你想要什么礼物?”
“我想要什么你都给?”
“尽量吧,”苏婵想了想,“别太过……”
声音戛然而止。
视野再度被那个少年所侵占,随之而来的,还有落在她嘴角的,温热的柔软。
陆暄手撑在她那三尺不到的楠木桌案上,俯身往前,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轻而易举地侵占了她全部的感官,那份情愫,便也随着这个僭越了的触碰,悄然生发开来。
卑鄙却又令人忐忑,不安却又让人难以抑制。
他掌心攥着一把汗,指腹下意识地用力,指尖泛着白,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太想要看见她惊慌无措的神情,陆暄亲吻她的时候,并没有闭眼,如深涧一般的眸凝着她,毫不避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