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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得太过神似,当真不是非亲近之人能够轻易做到的,加上苏婵如今尚未婚嫁,京城一时众说纷坛。
打从舞弊案开始,苏婵就颇受争议,加上她近来在京城结交权贵,以女儿身入国子监这件事,哪里还有什么闺中清誉可言?
不过苏婵自己,早就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把这些画买过来,烧了吧,”苏婵淡漠起身,“云知,你和陶叔随我出去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陆暄:未来大舅子脑子怎么这么不好使,真愁人。
林知南:谁家熊孩子?赶紧带走!
苏婵:不好意思见笑了,这就带走。
陆暄:……那画能不能还给我?
苏婵:烧干净了,闭嘴吧。
第41章 诱师·
苏婵去了赵家旧宅。
宅子地儿偏且不大,荒废了数月,杂草长得快比膝盖高,里面还隐隐透着难闻的土腥味。
云知和陶继不知她来此处做什么,大门上没有挂牌匾,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两人将将要随苏婵跨过门槛,便听得苏婵突然说了句:“你们就在这里等我吧。”
“云知,把你的袖刀给我。”
云知一愣,看着院里一片荒芜,以为苏婵是想拿来除草,便道:“姑娘,咱们要不还是找工人来做吧?”
“想什么呢?”
苏婵知晓她是误会了,伸出手,淡淡的笑意掩了她眼底的情绪,“一会儿还你。”
……
当年苏婵嫁得匆忙。
因家中出了事,苏世诚走不脱,捎了个信给夫人定下了苏婵与赵琳琅的婚事之后,赵家的轿子就把苏婵接走了。
并没有想象中的喜庆与风光,反而有点逃窜一般的狼狈。
赵家是寒门,祖籍青州,大老远上京城念书参加科考,家中的钱财多用来供他读书,唯一这不过三间房的小宅子,还是郭氏变卖了家中的田地再问亲戚东拼西凑来的钱咬牙硬买下来的。
他家并不富裕,加上婚事定得急,婚礼来不及操办,接亲那天抬轿子的大汉都是临时凑的,到了苏家之后便开始闹,说工钱给得少,说什么也不肯抬新娘回去了。
苏夫人气得不轻,赵琳琅的神色大约也尴尬极了,苏婵透过红盖头,能看见他的手局促不安地攥着,不停地向她和苏夫人道歉,然后去同轿夫交涉。
苏婵那会儿心善,知道家中大约出了事,赵琳琅娶她也是出于情面,便同苏夫人说了几句,悄悄拿了自己的钱。
她原先见过赵琳琅几回,也听父亲提起过,说这人过得还挺不容易的,苏婵记着这一点,原先在家中的那些小性子坏习惯都收起来了,努力地去学做一个合格的妻子。
和一个,合格的儿媳妇。
但郭氏性子不那么好相处,苏婵又随性惯了的,她作画时,天大的事儿都能先放在一边。
毕竟灵感这东西不可能时时有,苏婵格外珍惜每一次随意生发的信笔挥霍,时常让郭氏觉得自己被怠慢。
久而久之的,婆媳矛盾就爆发了。
终于在那个午后,苏婵刚刚将与友人约好的《江山图卷》完成了一半,郭氏就怒气冲冲地闯进来。
云知拦她不住,顶了几句嘴,郭氏气得不轻,直言她们主仆都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反手就将桌上的砚台朝苏婵砸过去。
那砚台是苏婵从家中带过来的,质地沉,下墨快,苏婵被砸到额头,里面的墨飞溅出来弄到眼睛里,生疼。
……
苏婵眼睛坏了。
除了再也拿不起笔,生活上也有诸多不便,赵琳琅得了假回家,哭着跪着求她原谅。
她那时还不知父亲已经没了,也不知赵琳琅究竟怀揣着怎么样的心思,她没说原谅,却也不抗拒他的照拂。
那段时间,赵琳琅待她可谓呵护备至,回回都亲手煎了药,小心翼翼地哄着她吃。
药苦,可苏婵更在意自己的眼睛,咬着牙喝了几个月,损伤了味觉,后来渐渐麻木,尝不出味道来了。
然而就这样,苏婵的眼睛也丝毫没有好转。
她依旧如一具空壳,呆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浑浑噩噩。
……生不如死。
……
得知苏世诚的死讯是夏天结束后的一个清晨,她从梦中惊醒,心脏骤痛。
服侍她的云知和青音都不在榻前,只有平日里跟着郭氏的一个小丫头,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云知和青音跟了她许多年的,又护主,尤其是云知说话冲,平日里没少跟郭氏冲突,苏婵隐隐听到院子里有争吵声,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
……云知死了。
苏婵踉跄着跑出去的时候,云知已经咽气了,她只能听见青音强压着的无比悲怆的哭声。
她告诉她,父亲,已经没了。
四月底,就已经没了。
……
回忆至此,苏婵已经踏过了荒芜的院落,杂草踩在脚底发出声音,她一步步的,回到当初那个清晨。
那个天崩塌的地方。
指甲嵌进了掌心,苏婵看着前世今生相同又不同的场景,深吸一口气。
今天是个阴天,云层很厚,过会儿估计要下雨。
真是讽刺啊。
还以为在那一场大火中,她和赵琳琅的孽缘,会断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