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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那会儿陆暄也没想过要上门提亲,魏王府当时的境遇,注定了他无法像寻常人家一样,大大方方地去争取那个姑娘。
可赵琳琅是害怕的。
他知道自己的出身和家境,跟京城那些贵族公子没有丝毫的可比性,若是陆暄这样的权贵子弟耐不住出面,兴许苏世诚会因顶不住对方身为地位带来的压力,而同意了这门亲事。
赵琳琅不能等。
他当时年少,不懂情为何物,只知道自己不能够眼睁睁看着那个清雅脱俗的姑娘嫁给别人,所以才会有后来发生的一切。
赵琳琅从来都知,苏婵嫁他是迫于无奈,加上,她本也是个不为俗世所绊的人,心中没什么情爱,与他父亲一样是个性情寡淡之人,待他好也仅仅是因为感念着那一份所谓的“恩情”。
因而当苏婵知晓舞弊案与他有关之后,那唯一牵绊她留在赵家的情感便随之崩塌,她毅然决然地要走,留也留不住。
赵琳琅害怕极了,害怕自己会失去她。
因而当发现,苏婵离家出走的那段时日竟然是与陆暄的人在一起,那一份恐惧将他吞噬,半点残骸都不剩的。
可在此之前,赵琳琅问过陆暄的,他问他是否喜欢苏婵,陆暄却不认。
后来朝堂上苏婵护他于水火,京中也不免有些流言蜚语,赵琳琅又去问陆暄,他还是避而不答。
直到很多年后,苏婵走了。
她葬身火海的那一日也是肖皇后的忌日,陆暄正在皇陵,没能赶回,后来他不眠不休地奔波回京,操办了丧仪,亲自为苏婵选了一处风水宝地将她安葬。
安顿好那一切后,陆暄才来到狱中。
苏婵走的时候是初秋,而彼时已经是寒冬,陆暄穿了一身玄色的衣袍,逆光站在牢房门口,全程都不曾看过赵琳琅一眼的,淡声判了他的死刑。
然后陆暄才终于给了答案,他头一回大大方方承认:“我爱她。”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加上多年来陆暄与苏婵一直是师徒的关系,他承认这三个字,只会让人觉得无比的恶心。
至少赵琳琅这么觉得,哪怕他一直都知道,可当陆暄真的亲口承认了,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恶心得不轻。
“赵琳琅,你猜的不假,我爱她许多年,比任何一个爱她的人,都要久。”
“你问我先前为什么不认,为什么不娶,为什么明明爱她还要认她为师,赵琳琅,”他背对着牢房门,负手而立,没有任何的歇斯底里,平静得仿若那个人还在,他一字一句:“因为我与你不同。”
再到如今,赵琳琅盯着眼前的少年郎,仿佛又回到了那日。
他并不能明白陆暄所说的“与你不同”,可他却清清楚楚地知道,如今的陆暄,定然是爱着苏婵的。
上一世苏婵嫁进赵家之后,根本不可能与陆暄再有任何交集,可苏婵离家出走的时候,明明陆暄自己也身陷囹圄,却还是义无反顾、不计代价地施以援手。
若非如此,陆暄也不会在后来苏婵休夫入狱、身败名裂的时候,不顾世家的施压和世俗的眼光,顶着巨大的压力把她从狱中接出来,毅然决然拜她为太傅。
“你敢认吗?”
“你喜欢她,国子监的五经博士,你的老师,你的长辈,”赵琳琅讽刺地看着他,“真让人好奇啊,若是让苏韫玉知道了她的学生竟然对自己有这种龌龊的想法,心里会是个什么感受。”
话音落,陆暄便一拳砸在他脸上,赵琳琅顿时感觉左脸一阵麻木,口齿间隐隐有了血腥气。
“少说这些混账话,我喜不喜欢她是我的事情,你别在这里颠三倒四,用我的感情去玷污她的名声!”
说完,又是一拳,赵琳琅感到有温热的液体从鼻子里涌出。
他抬手擦拭,笑得更加猖狂,“你喜欢她这件事,本身就是在玷污她!”
“老子喜欢她,堂堂正正,何来玷污一说!”
陆暄把赵琳琅按在地上,视线落到被他扔在角落的纸团上,眼神又凛冽了几分,“倒是你啊赵琳琅,打着喜欢的名义净干些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儿!你分明是想置她于死地!”
又是两拳砸下去,赵琳琅的脸已经让血糊得看不清原样了。
陆暄打累了,动了一下,这才重新拾起一旁的佩剑,这时外头江卓急急敲门:“主子!王爷已经从书房出来了!”
陆暄暗骂了声,从地上起来,又踹了赵琳琅一脚,刚想走,就听得赵琳琅开口:“你若真是在意她名声,刚刚就不会承认那句话。”
他笑,眼里也凝了寒冰,声音明显压制着怒气,“想置她于死地的人是你,世子。你的这份喜欢,才是最有可能杀害她的利器!”
“放你娘的狗屁!”
眼见着陆暄又要上前,江卓赶紧一把拉住他,“主子,来日方长,莫要让王爷等久了啊!”
“滚开!”
陆暄提起剑,就要砍过去,江卓大惊失色,赶紧抱住陆暄的腰,硬着头皮大喊:“苏姑娘回信了!”
一句话,叫房中两人都变了脸色,只不过一个变好一个变差。
剑停在半空中,陆暄的怒气降下来几分,半信半疑问:“真的?”
“……真、真的。”
陆暄“哦”了声,收了剑,冷静下来,“那回去吧,不过你先等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