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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国军个子高,脸色差得吓人,上手就扯住宋望宁的耳朵,宋望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的疼痛让她停止了思考,羞耻感遍布全身。
今天天晴,星星也漂亮。
不少邻居搬着凳子出来聊天,路灯上蚊虫萦绕,窃窃私语。
“他们两口子总是吵……”
“是啊,可怜了孩子。”
“宁宁多听话的孩子,学习还好。”
……
她小心翼翼维护着的自尊被敲打粉碎。
宋国军揪着宋望宁的耳朵往家里走,男人力气大,宋望宁双腿还在自行车上跨着,突然被揪住,趔趄了一下,脚踝被车蹬子使劲磨了下,掉了层皮一样的难受。
好疼。宋望宁“嘶”了一声。
没等宋望宁反应,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揪着她耳朵的那只手也没放开,骂骂咧咧,扯着她往里走:“龟孙的,我供你吃供你穿就让你这样骗我的?”
“开学就有考试怎么不说?”
“要不是我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问你的情况,还真就被你骗了,你现在就翅膀硬了?”男人身上满布着酒气,酒精的味道混合着难以入耳的脏话,宋望宁的耳膜鼓动着,眼泪扑簌簌就落了下来。
原来为了这事。
平时宋国军不会打人,除非喝醉了酒。
喝醉酒的男人力气大得惊人。
宋望宁也不是故意瞒着这次考试的,她知道这次肯定考不好,不想让家里再因为这事吵起来。可……竟然没瞒住。
宋国军的那一巴掌太疼,打在右脸上,火辣辣的,宋望宁头脑传来一阵嗡嗡声,她突然就笑了,往左边的脸上指了指,表情凛然:“有本事你就打这边。”
“把这边耳朵打聋了更好。”宋望宁扯扯嘴角,“正好我就不用上学了。”
“你……”
宋国军满脸不可置信,气急败坏,似乎被挑战了耐心,发了狠,就真的朝着她的左脸扇了过去。
一点没留情面,宋望宁几乎要昏厥过去。
崩溃的前一秒,她以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沈书珺,沈书珺抱着手臂冷眼看着,仿佛只是事不关己的旁观者。
她明明是她的妈妈啊。
事情最后以宋望宁的道歉结束:“对不起,爸爸,我以后不会瞒着你们考试的事情,我会好好学习……”
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宋望宁早就知道第一解决办法就是道歉,越卑微越好,宋国军就喜欢看她那样。
宋国军年轻时候很威风,可现在欠了一屁股债,老家都不敢回。他在安城也交了一些朋友,小城市就这么大点地方,谁过得好谁有出息一查便知道,他没一点吹牛的资本。
也正是因为如此,更想在子女面前找威严,找面子。
无耻的中年人。
硕大的泪珠掉出眼眶,是灼伤皮肤的温度。
房子里渐渐平息了争吵声,宋望宁回到房间,从书包里掏出来物理题册,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一秒也没有停下。
她怎么会有这样一对父母啊。
她那么那么努力,别人做每科做两本练习册,她挤出时间,挑灯夜读做四套,发誓期中考试考出来好成绩给他们看看。
宋望宁的心早就麻木了——
不奢求当他们眼中值得骄傲的孩子,只想拿成绩堵住嘴巴,换来片刻安静。
不是所有人都配当父母,如果可以,她宁愿出生在孤儿院,当个没有家的孩子。
她的苦楚无人诉说。
江芜还怂恿她勇敢告白,她怎么敢。她如墙角青苔,怎有勇气肖想太阳。
沈如鹤不是月亮,月亮光影暗淡,有圆有缺,照映人间离合。他是太阳,明亮炽热,让冰雪消融,枯树生枝桠,让墙角青苔般的人生也窥见些许亮光。
他是她的太阳。
*
往常早上都是宋望宁起得最早,可能因为昨晚爆发争吵的缘故,宋国军也起来了,他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站在门口,挡住了宋望宁的去路。
“宁宁,那个疯狂学补习班你知道吗?我打算给你报个物理,我听说那里的老师都很厉害,有好几次个都是清北毕业的……这周天你干脆就去上吧。”
宋国军今早话很多。
应该是酒醒了,想起来昨晚的暴行了。
宋望宁眼皮耷拉着,“嗯”了一声。
片刻后,她抬眸:“我能走了吗?快迟到了。”
宋国军依旧没有让开,声音闷闷的:“宁宁,我们这种家庭输不起,爸爸妈妈就靠你了,你不要对爸爸妈妈撒谎,你要知道,任何时候,爸爸妈妈都是为了你好。”
装乖巧谁不会。
她早就习惯了。
习惯了大吵一架后伪装若无其事,习惯了一次次被他骂“龟孙子”“狗东西”,还能乖巧温顺地叫他爸爸,习惯了如何舔舐伤口,愈合原生家庭赏赐给她的、鞭笞在心灵的疼痛。
不就是她一次次努力迎向朝阳,却被逼迫着往黑夜坠落么。
她习惯了。
宋望宁甜甜一笑:“谢谢爸爸。”
刚踏出门,脸色就沉下来。
连道歉都没有,凭什么让她原谅?
去他妈的为她好,她恨死他了。
路上遇到几个小男生,初中生模样,对着她指指点点,流言蜚语是躲藏在阴暗处的兽:“哎,你们知道她吗?她爸爸是个酒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