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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当松太太给女奴起名叫“戴安娜”。
“恕我不能同意。”约瑟芬优雅的端起中国瓷茶杯,“上帝在造人的时候必定是平等的,肤色的不同不应该影响他们的地位。”
“你居然会认为这些黑皮肤的跟我们这些人是一样的?”小姐中的一个吃惊的问:“那么你承认自己也该跟黑人一样成为奴隶?”
啊哈!
约瑟芬顿时提起了精神:在南方普遍知识水平不高的小姐们中间居然有一个懂得怎么辩论的人,那可不多见。“难道我和你不是一样的肤色吗?”
第8章
不等那位小姐回答,马上又说:“神爱世人,这个‘世人’并没有肤色的分别。你们总说黑人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机会接受教育,就像那些红脖子穷白人,他们没有接受过很好的教育,买不起黑奴,只能自己在田里种棉花,不看肤色的话,他们有什么区别?没有,对吧?而接受过教育的黑奴甚至可以成为室内管家,他们写信用的词汇和语法跟白人老爷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分别。所以问题在哪里呢?我看是在他们没有机会接受教育,而跟肤色无关。”
太太小姐们一时间没人说话。
会读书写信的黑奴能卖上翻倍的价格,知识的价值人人都懂,就比如奴隶主家的孩子不分男女都得上个学校,男孩子要去念个大学,女孩子得上个私立女校,再顽劣的孩子都得乖乖听话上学,不然就是自甘堕落,坏榜样就是那些没有接受过教育不识字又没有头脑的穷白人。
穷白人家不是没有人品又好做事踏实的人,但人们也会为他们可惜,认为他们要是能接受教育,那可就是正经的南方绅士和淑女啦。
但当然,反对的意见还是存在的,“你这么说不对,黑人之所以没有资格接受教育,是因为他们本质就是低贱的,他们的肤色就说明了他们的卑劣,白色是阳光是光明,黑色是是黑夜是黑暗。白人天生就该是主人,是统治者,黑人只能做奴隶。”
“你的意思是说,一切都是肤色?”
帕尔曼小姐骄傲的说:“当然。”
约瑟芬想了一下,“你不觉得你一方面认为‘神爱世人’是正确的,一方面认为黑人因为深肤色就低人一等,有点矛盾吗?”
爱弥儿太太这会儿感觉她必须制止女儿继续说下去了,“好啦,别说这些,这些都该是男人们才需要考虑的。莉迪亚,把小姐从巴黎带回来的衣料样本册拿出来。要我说啊,安当松太太,你可得好好看看这些巴黎最时新的衣料,辛西娅的婚礼上要是能用这种最时新的衣料做礼服裙,那可就是最美的新娘啦!”
太太小姐们终于松了一口气,于是纷纷讨论起即将到来的辛西娅·安当松的婚礼。
爱弥儿太太以裁缝瓦伦迪太太的名义推销衣料,向在座的有钱太太赠送了新式的衣料样本册,样本册都是手工制作,用稳健的印刷体手写出衣料的名称和价格,厚卡纸上贴着一小块男人手掌大小的正方形衣料,足矣看出衣料的昂贵和美丽。
一本样本册里有大概4、50块衣料,厚厚一本,装帧精美。
南方太太们不愁没钱花,只愁钱花不出去。南方各州都是原料出产地,内陆是种植园,沿海城市靠进出口贸易获利。本地因为没有纺织工厂,棉花要运去北方和欧洲大陆,然后从欧洲大陆进口高级衣料。
太太小姐们的永恒话题是衣料的图案和价格、长裙的样式、珠宝的大小,想转换话题只需要往这几个方面拐个弯,效果立竿见影。
约瑟芬也没想过非得一下子驳倒这些太太小姐们,想要改变别人的想法实际上不可能,尤其是想要他人彻底改变自己固有的看法,只有上帝显灵才能做到了。
*
晚上,安当松家的舞会。
爱弥儿太太和约瑟芬在女黑奴的帮助下换了舞会裙,约瑟芬要为衣料生意做活样板,精心装扮了一番。
意料之外但又在意料之中的,菲利普·泰伦特弄到一张安当松家舞会请柬。
“罗毕拉德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迷人的年轻绅士说着北方口音的英语,高大英俊,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红润,方额广颐,一脸正气。
这种脸型给人安定、稳重、正直的感觉,可以说有一幅极好的相貌;脸庞从鼻梁左右对称度极高,笑起来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表明此人出身良好,家境富裕,身体健康。
爱弥儿太太立即喜欢上这个年轻绅士了。
“您是?”
“请允许我自我介绍,菲利普·泰伦特,来自波士顿。”他自得的微笑。
波士顿是北美最早的移民定居点之一,波士顿港是美国东海岸的主要港口之一,跟纽约港的重要性不相上下。波士顿最早的定居者里产生了一些新贵世家,泰伦特家族没准就是这些家族中的一个。爱弥儿在心中记下,要找人打听一下泰伦特家族。
“这是我的母亲,罗毕拉德太太。妈妈,菲利普是我在船上认识的,”约瑟芬轻描淡写的介绍,“他是个绅士,如果不是北方人的话,那就几乎完美了。”
菲利普忍不住大笑了几声,但及时醒悟到在跳舞厅里如此放纵大笑是不合时宜的,于是很快忍住。
“我有这个荣幸邀请您跳舞吗,罗毕拉德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