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页
天还未黑尽,灰色的天上已经显出了新月的形状。
过完这个月,秋意便会渐浓了吧。
抱住爹爹的一刹那,傅挽挽哭得特别厉害。
这些日子积攒的所有委屈、心酸和哀伤一起涌上心头。
有爹爹在,她再也不用压抑自己任何负面的情绪,爹爹就是她的靠山,她可以尽情哭、尽情闹,只要有爹爹在,她就不用说一句想三句,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平宁侯看着哭成泪人儿的傅挽挽,心中更是绞痛。
他如珠似宝养大的闺女,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怕是掉了一生都用不了的眼泪。
只是眼下,并非尽抒父女之情的时候,平宁侯半抱着傅挽挽,将澄尉堂里的所有人冷冷扫了一遍。
二叔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勉强道:“大哥,该解释的我们都已经解释了。当时把叶姨娘和挽挽关进柴房,是族里一起做下的决定,族老们都同意的,并非卫卫的意思,更不是我们的意思。至于柴房失火,真的是意外。其实那天,叶姨娘是来得及逃走的,但她压根不往外跑,就那么站在火里,这都是大家亲眼看到的。我们也很难过。至于挽挽,那是陛下赐婚,现在定国公已经苏醒过来,挽挽是堂堂国公夫人,你也看到了,她气色好着呢。”
傅挽挽站在爹爹身边,听二叔说到姨娘“就那么站在火里”的时候,明显感觉到爹爹铁塔一样的身躯震了一下。
她攥紧爹爹的衣袖,好叫爹爹不那么难受。
平宁侯低下头,对着傅挽挽笑了下,再抬眼时,眸中尽是冷意。
“那些事既是族里的决定,我自然不会向你们问责。不过,我既然是平宁侯,关于侯府,我也有一个决定要宣布。”
此话一出,屋子里所有人俱是一怔。
叶真仪进侯府二十年,平宁侯对她的宠爱众人心里有数。
当初把叶真仪关进柴房,一则是因为傅卫卫拿出了证据,二则是因为众人觉得关柴房只是小惩大诫,又没送去官府,无伤大雅。
叶真仪在侯府掌了二十年的家,她一个妾做管家的事,自然多有看她不顺眼的人,大家乐得看她吃瘪落魄。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柴房会失火,叶真仪会被活活烧死。
平宁侯还不知道叶真仪死的时候就从北疆星夜兼程赶回来,现在知道她的死讯,不知会有何等的雷霆之怒。
“我一向喜静,真仪却时常说人多热闹,如今她既然不在了,侯府也不必热闹下去。给你们十天的时间搬出侯府。”
搬出侯府?
澄尉堂的众人顿时坐不住了。
二叔和三叔对视一眼,还是二叔先问:“大哥,你……你是要分家吗?”
“二弟此言差也。我是平宁侯,这里是平宁侯府,谁能分我的家?”
这话原是不错的,然而亦是绝情至极。
但傅挽挽知道,爹爹说的是实情。
从前旁人都说爹爹宠妾灭妻,二婶自不必说,便是小沈氏也自恃身份不曾与姨娘亲近。爹爹便想过让二房、三房的人搬出侯府,是姨娘劝住了爹爹,说人多热闹,挽挽年纪小也需要姊妹玩伴,爹爹这才改了主意。
傅挽挽想到这些事情,不禁泪流满面。
二婶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怒骂道:“侯爷,你当年宠妾灭妻、千夫所指!现在,你又要为了她跟全家恩断义绝,这平宁侯府就是个笑话!”
搬出平宁侯府,意味着二房、三房的子女不能再以侯府中人自居,傅融融、傅悦悦她们外出交际,也不能打平宁侯府的招牌。
平宁侯神色未动:“什么笑话?你是说我让已经快要做祖父的弟弟搬出侯府是个笑话?我自问从不曾亏待你们,但今日,此事非做不可。”
二婶微微一震。
原本,平宁侯袭爵的时候,成家的弟弟就应该搬离侯府的,平宁侯让二房、三房的人在侯府住了二十多年,两房的吃穿用度都是走的侯府公账,没有半点偏私。
二叔文不成武不就,平宁侯把封荫的名额给他,替他在鸿胪寺讨了闲差,三叔是进士,论理该去外地从知县做起,也是平宁侯寻了门路让了一直在京中为官。
这些他视为家人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他有多重视叶真仪。
如若他们同样视他为家人,就应该劝告傅卫卫,一切等他回京再做处置。
但他们没有。
他只收到了一封小沈氏的修书,家人心安理得,倒是外人看不下去了。
“大哥问责得对,我带着家眷会尽快搬离侯府。”三叔脸上满是愧疚,他站起身,看了小沈氏一眼,小沈氏点了点头,两人带着子女便离开了澄尉堂。
二叔二婶没想到三房的人这么痛快就离开,想要再求,却是拉不下脸,最终只能离开愤恨地带着二房的人离开了澄尉堂。
他们这么多人呼呼啦啦地一走,澄尉堂突然清净下来。
傅卫卫独自坐在靠近大门的地方,冷冷道:“现在,轮到我了吗?”
第30章 【一更】娇妻刚娶进门,……
平宁侯正要说话,傅挽挽拉着他的胳膊道:“爹,女儿这些日子日盼夜盼,终于把爹爹盼到了。”
“挽挽。”平宁侯看傅挽挽哭得这样厉害,自是要安慰,他拍了拍傅挽挽的肩膀,“别怕,爹回来了,不会再让你受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