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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院落堂屋添换灯彩铺垫,家塾代儒束脩,门客相公并各伙计劳金,皆要查对发送。
厨房买办,及各行当领帐,置办各房主子姑娘们的过年衣裳,打头面首饰,压岁锞子,以及过年家下人等的赏赐,亦须按照预备。
还有各处勋戚世交,平日来往文武官员仕宦之家,以至亲友宗族,皆须打点馈送年礼,诸如此类,年前应办之
事,不下千百件,凤姐与平儿两个忙的连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连李纨也被拉着帮忙料理些杂事。
李纨干脆禀了贾母王夫人,让三春姊妹也一道帮忙,学些管家理事的手段。
独有宝玉学里放假,在家清闲无事,外边不是十分要紧地方,亦不出去应酬,除了到贾母、王夫人处晨昏定省,只在内宅厮混,或是同袭人、晴雯等丫头们顽笑,或是与黛玉、宝钗及三春姊妹叙谈,或是同冯紫英等一班子弟吃酒看戏,十分自在。
时光迅速,转瞬已是除日,荣国府里外悬灯结彩,显耀异常。
清晨起来,自贾母以下,凡有诰命者,皆按品妆戴入宫,辞岁回来,贾母先在自己院里供了天地佛马等。
贾政贾珍等入朝回府,先在灶王前供献已毕,随后众人到宗祠里行了礼,拜过影像,方回房歇息。
李纨在贾母、王夫人处辞了岁,又到邢夫人处走了走。
这日荣宁二府皆大门洞开,门前车马喧阗,人声杂沓,都是来辞岁的官员士绅,以及世交故旧。
各房互相辞岁,满院里灯烛辉煌,真是花团锦簇,上下人等欢天喜地
李纨到东府尤氏处辞了岁回来,在二门上下了车,一路行来,只见花木间红绿相间的点缀,巧夺天工。
众媳妇、丫环都已换上新衣新裙,粉香脂艳,打扮的花团锦簇,令人目不暇接。
一时到了院中,淡菊绣竹带着众人都上来行礼,李纨命人散了荷包和压岁锞子,对众人笑道:“今儿过节,也不必这许多人服侍,自在去顽罢。”
除了淡菊留下听候叫唤,绣竹素云等人都各自寻素日要好的姊妹们说话去了。
小丫头们更是欢喜非常,得了令便犹如出笼的鸟儿,都出去串门子去了。
院内一时安静下来,李纨因早上起来应酬了大半天,觉身子有些乏了,换了家常衣裳后便在窗边的贵妃榻上歪着小憩。
想起今日热闹,不禁心下暗叹:如今贾府繁花着锦,烈火烹油,谁又能想到来日是那等下场。
晚间,王夫人上房当地接着三张八仙桌,供着神纸,前面便是干鲜果品、素菜、粉汤、三牲。供桌前挂着大红云缎二色金富贵长春的桌围,地下铺着大红洋毡
。
众人吃罢年夜饭,俱来至贾母正堂守岁。
邢夫人、王夫人、凤姐陪着贾母抹骨牌,李纨、宝钗、黛玉、宝玉、及三春姊妹也都分三四桌,掷状元筹、打围欢笑。
贾赦、贾政同贾琏领着几班子弟们饮酒作乐。
已到了爆竹声中一岁除的时候,贾母撑不住,先回房歇息了,王夫人等坐了一会儿也各自回房去了。
两宅中燃放鞭炮,震声连络,通宵不绝,真写不尽那富贵安乐景象。
次日便是正月初一,永元帝禅位,太子登基,改元庆德。
贾政等皆入宫朝贺,贾母等有封诰者皆按品级着朝服,带领众人进宫朝贺行礼。
朝贺完,众人领宴毕,各自回府。
宁郡王徒熙坐轿出了宫门,远远便见贾珍候在道旁同寿山伯府的承恩公攀谈,不禁冷笑一声,放下了轿帘。
回到府中,徒熙思及今日新帝登基的情景,越想越气,砰的一声摔了青花瓷瓶。
房外众人对视一眼,俱都面色发白,低了头不敢言语。
正在此时,忽见一名长随打扮的中年男子在门口回话道:“主子,奴才有事禀告。”
徒熙敛了怒气,对门口的护卫道:“让他进来,什么事?”
那人躬身进来,在徒熙耳旁低声禀告了一回,末了道:“如今郡主那边如何处置,还请王爷示下?”
徒熙与皇位失之交臂,本就心中暴怒,闻言眼睛微眯,冷声道:“她是哪门子郡主,不过是一宫婢所出,做出那等□□荒唐之事,坯子里就是下贱种子,如今正是要紧时刻,万万不容有任何差错,传话那边,让她自己看着办罢。”
他既意欲皇位,便不愿再留下秦可卿这个满身污名的妹妹,何况不过是一宫婢所出之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留着也是个累赘。
那长随犹疑道:“可是宁国府那位珍大爷……”
徒熙闻言嗤笑一声,道:“你以为那贾珍是什么痴情人不成?不过是一酒色之徒而已,一个女人罢了,再找一个给他就是了。”
那贾珍看中的也不过是秦可卿的美色,哪有什么真情,等秦可卿死了,用不了多久就会迷上另一个女人。
这一代贾家男丁虽不成器,当年贾代善与贾代化兄弟俩
却能征善战,在军中威望极高,如今虽然不在了,可旧日部将却依然有不少在朝中,至今军中却还有不少人承贾家的情,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看上贾珍那个无能之辈。
长随意会,恭敬道:“主子放心,奴才这就去传话。”
作者有话要说:让兰哥儿先见见岳父(严重怀疑评论猜中的那位小可爱是不是偷看了作者君的大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