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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这么说起来,自己才是附身的恶鬼(好鬼?),而那个阴阳师也没有说错,产屋敷月彦的身上确实有邪祟存在。
——真是抱歉,还在心里骂你来着,阴阳师大人!
“怎么,无话可说了吗?像你这样的窝囊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干脆点去死,反正你本来就是个孤魂野鬼不是吗,说不定就是哪来的贱民,才会这么上不了台面,好啦,看你是要自己干脆的让出身体的主导权,还是要让我……亲、自、动手?”
说着要让月彦去死的话,幽灵月彦眼神中透露出的不是怨恨一类的神情,而是欣喜的期待,对方的眼神明显是期待着可以亲手“杀死”月彦,残虐的个性在这里毫无掩饰,扑面而来的恶意让月彦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
像十分满意月彦的退缩,半透明的幽灵月彦甚至还笑嘻嘻地飘到他耳边,用温柔的语气向他承诺:“不要害怕呀,对了!你说这样好不好?那些嚼舌根的贱奴,我会很快送他们上路的,这样一想有没有觉得很解气呢?”
幽灵月彦应该很不甘心吧,明明是真正的贵族公子,却只能看着一个外人抢走了自己的人生,硬要论理的话确实是月彦理屈,不管幽灵月彦的灵体多么虚弱,弱到轻易地就让外来户附身多年都察觉不到其存在的程度,人家才是这句身体名正言顺的主人。
但那从头到脚都写满了“自私自利”的狂妄作风,以及恣意挥舞著上位者特权大旗的态度,单凭著这两点就抵销了月彦心里那一丝淡薄的愧疚之意。为什么两辈子都没有做过出格恶事的自己就得要早早的死去,而这个满怀恶意的家伙却可以理所当然地决定别人的生死?
并非可以包容一切的圣人,特别是对于攸关于自己性命的事情上,月彦并没有轻易地把自己的左右脸让对方随意抽打的意愿。
——也就是说,有真材实料的阴阳师大人,就请您好好地完成这场“驱邪”仪式吧!
狠狠地拧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现实中因为疼痛直接从棉被堆里弹起来的月彦还来不及为自己的直觉奏效而欢呼,就拖着冷汗津津的身体扑向房门,声嘶力竭地对着外头大喊:“救命啊!有鬼啊!救人啊!”
从干涩的喉咙逼出来的声音嘶哑,配着不断拍打震动的门,还有破音的惨叫,想必对外头的人来说相当骇人,驱邪的仪式声音也急凑起来。
——请务必不要令人失望啊,阴阳师大人。
月彦继续装模作样的尖叫、哭喊,只有存在月彦精神中的幽灵月彦才看真切,那张布满冷汗的脸上半点恐惧也没有,干裂的嘴唇甚至扬起狂乱的笑意,双眼中执著地燃烧着求生的斗志。
“你!你这蠢货!居然打着让阴阳师来除灵的主意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才是这个身体真正的主人!要是没了我,你以为自己就好过了吗!给我闭嘴!闭嘴啊!”幽灵月彦在精神世界中像个真正的、被宠坏的小少爷一样愤怒的尖叫,无奈没有实体的他既不能阻止月彦的动作,也不能让自己的声音被其他人听到,除了尖锐的声音令月彦更加头晕脑胀外,一点用都没有。
让人健康活下去所必须养足“精”、“气”、“神”,其中的“精”与“气”都可以靠后天调养,但是作为生命最高统帅的“神”若是败坏了,就绝对活不下去。
因此医书里才会有“得神者昌,失神者亡。”这样的结论。幽灵月彦就是因为本身的“魂”过于虚弱,才会在外来的灵魂附身的时候完全没有反抗之力,但也因为有这个外来的灵魂协助支撑这具先天“精”与“气”都不足的身体,月彦才可能无病无灾活到现在。
如果抽走幽灵月彦作为根基的灵魂,哪怕“黑田春彦”的灵魂是健全的,这具身体恐怕还是会日渐败坏,想要像过去那样生活怕是不可能了,就像地基被掏空的屋子,就算用了最好的建材也无济于事。
而在幽灵月彦的情况,就像是完整的地基上用豆腐渣盖了房子,全靠着外来灵魂的补强才躲过早夭的命运。幽灵月彦原本的打算,是趁利用这段时间累积的能量反过来将月彦压制下去,让对方成为这具身体的养分、成为自己享受人生的垫脚石,却怎么也没有料到对方居然毫不犹豫地选择把自己除掉。
这怎么可能?幽灵月彦观察了这么久,非常确信这个外来的灵魂并不精明,个性也和强硬两字搭不上边,应该是乖乖让他搓圆捏扁才对。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日子好不好过,那种事情我不知道。”月彦贴在门上的耳朵听见外头有人接近的脚步声,满意的点点头,靠着门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同时在脑中回应那个气急败坏的幽灵(等等,幽灵也有气吗?)“但我现在可以确定——只要有你在的一天,达摩克利斯之剑就永远悬在我的头上。我不想要死,但是也不想要被当成养料活下去!特别是像你这种自私任性的臭小鬼的养料!我的梦想是活的又香又滋润。所以……你还是乖乖去投胎吧!”
精神世界中,幽灵月彦的身边升起一股黑气,身体变得凝实的同时就连外表也变得扭曲起来,距离“人类”的认知越来越远,这么看来还真有几分怨灵的模样。现实中屋内的温度也在急剧下降,甚至到了呼吸会吐出白烟的程度。任谁来都不会怀疑
“哪就来看看是我先弄死你这个杂种,还是你寄与厚望的阴阳师先来驱逐我!”幽灵月彦低沉的咆哮著,不知道动了什么手脚,月彦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封闭的门被倏然拉开,趴在门上的月彦失去了支撑,直接趴倒在走廊上,牙齿约莫是磕破了嘴唇,口中满是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