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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可能被产屋敷阳彦否决了,同时也接连否决了政敌斗争、仇人报复、后院失火等阴谋。
一人一鬼你来我往,隔空打了大半夜的太极,还是月彦首先耐不住性子,揭开了最后那一层遮羞的薄纱:“行吧,你有话就直说行不行?真受不了你们这种一件事要绕几百个弯的风格。”
就像是双人探戈一进一退,产屋敷阳彦怎么也没想到对面的舞伴会突然抢拍,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差点说不出话来,一阵尴尬后才强笑着道:“怎么就跟你有关系了。”
产屋敷阳彦的话还没有说完,月彦挑了挑眉毛,可以直接从人身上剜下肉来的鬼爪子从茶杯上刮过,刺耳的声音和那只差没明白写着“我要搞事”的表情,瞬间激起了当年月彦在产屋敷家“折磨”下仆无数那可怖岁月的回忆。
“月彦,你要明白,这绝对不是我个人的意思,家里人我也都一一解释过,大家都知道这跟你没什么关系……”
“你是听不懂‘直说’这两个字吗?我是又成了什么邪魔外道?”
月彦直接翻了个白眼,分了点心思关注山贼鬼和部落鬼的所在,确认他们都安安份份地待在自己指定的地方,也没有动什么歪心思,这才将心神放回眼前眉头深锁的产屋敷阳彦身上。
这一留神就不得不注意到对方一头黑发之间偶而夹杂的银丝,不过是二十来岁的人,居然已经憔悴到长出白发,究竟是背负著什么样巨大的压力?
月彦开始有不好的预感。
“其实,就算你不回来,过一阵子我也会去找你的。”
垮下肩膀,脱开那层客套的面具后,产屋敷阳彦整个人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也不一定是你的关系。”产屋敷阳彦长吁了一口气,捏了捏眉心,“但是,神官大人几次遣人传话,都指向诅咒。”
月彦略为皱了皱眉,却没有开口打断产屋敷阳彦。
“……我思来想去,产屋敷家向来教育儿孙不可仗势欺人,就算族中有几个不受教的,也不至于惹来这么深重的业报,照这样下去产屋敷家是要断子绝孙的。”
产屋敷阳彦思前想后,怎么也不觉得家里出几个纨绔子弟就应该要遭这等报应,这平安京不事生产的纨绔子弟多了去,报应怎么就只盯着他们家呢?
月彦听着这套分析,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先别急着辩论产屋敷家够不够格称为“积善人家”,单说月彦自己这几年干的事怎么也算是逞奸除恶了吧!这还不算是做功德吗?肯定是被诅咒了,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在产屋敷头上动土,月彦暗搓搓地琢磨着要让他知道是谁干的,肯定把人抓来做一套豪华全餐。
“我加紧排查了族中子弟的行为,但是之后得到的消息却是……”
随着产屋敷阳彦吐出的关键字,月彦自从鬼化后就不怎么有血色的脸甚至隐隐有了发青的迹象。
“你再说一次,神官说这是什么太重?”月彦掏了掏耳朵,觉得自己肯定是幻听了。
“杀孽!杀——孽——太重!”产屋敷阳彦一字一顿地重复神官的说法,表情晦暗难解。
产屋敷并非武家,哪来的杀孽?唯一可能的就是号称“行侠仗义”实则杀人不偿命的月彦和他手下的鬼了。
“这没道理。”月彦皱着眉头对产屋敷阳彦细数自己的功德:“我刚才说的那几位,通通都是弄死一个渣,幸福千万家!就说‘弄死’算是杀孽,那后面造福乡里总该算是‘功德’了吧,就不能功过相抵?怎么算都不至于要断子绝孙啊!”
神官的回复,明里暗里都指向当年月彦匆忙逃离京城时留下的第一只鬼。且从产屋敷家的纪录和推论,平安京里似乎不止一只鬼。
“不是我!”月彦还记得原著反派的设定,应该是只有他的血才能让人变成鬼才对,也许因为自己的关系打乱的原著的安排,但是他可以指天发誓他绝对没有造出更多鬼。
举起手示意月彦稍安勿躁,产屋敷阳彦温声道:“和你说这些,不是责怪你的意思。”
月彦咬著下唇,木著脸等阳彦说完,但心里并没有对阳彦的话抱有什么期待,只觉得大概又是些包装精美的场面话,实际上就是希望自己和产屋敷家再无瓜葛。
“变成鬼不是你的错,直到现在都没有滥杀无辜,没有违背产屋敷家的教导,即使身在黑暗中也依然面向阳光的月彦已经非常了不起了,每次收到你的家书,我都十分敬佩。甚至觉得如果让月彦来继承产屋敷家,可能会让家族比现在更好也说不定。”
产屋敷阳彦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内心,从小他就觉得自己的弟弟是个神奇的人,虽然在其他人眼里只是个被惯坏了、任性古怪的小孩,但如果抛开那些条条框框,单纯探究月彦的“行为”本身,就会发现那些奇怪的行为其实是对身体有好处的,幼时的产屋敷阳彦甚至偷偷地庆幸过月彦身体不好,否则自己肯定很快就被比下去了,甚至借着课业繁多尽可能不和月彦相处,生怕父母发现月彦的优秀。
等到年纪稍大,意识到月彦眼中所看到的是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想像的风景,自己的弟弟说不定有能力成就这个时代所有人都无法想像的伟业,自己幼稚的忌妒心完全没有道理,想要弥补错失的时光和月彦好好相处时,兄弟两人已经生份了。产屋敷阳彦只能默默退后,全心全意当一个好哥哥,让月彦恢复健康、自由自在的做想做的事,却没有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