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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感觉真不错。”他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舒服的事,表情神色都变得舒畅了起来。
然而落在太宰治眼中的却不是什么悠然的景象。
这个男人伸手扶住窗户的边框, 瘦长的身形逆着光,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却是越来越膨胀, 扭曲,变成难以分辨的狰狞模样。
“太宰, 你喜欢做梦吗?”
他转过身, 像是刚刚想到了这里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姑且出于礼貌的问了他一声。
太宰治闻言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却察觉到梦鸠身上忽变的氛围。
“梦鸠大人……”
“我见过许多人, 他们比起现实, 更喜欢沉沦梦中, 是他们懦弱吗?并不,因为梦就是这么美好, 使之沉迷。”梦鸠自言自语, 既没有回答谁, 也没有向谁诉说的意思, 仅仅是……自言自语, 并做下了一个决定。
“既然如此,那就让这个世界不断下沉好了,下沉到最深处, 被梦境包裹。”
“……”太宰治眼睁睁看着梦鸠从脚下开始溃散……那应该是溃散吧?
以太宰治的文学功底也不是很好描述出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景象,只记得一阵寒意袭来,他眼前的那个人已经彻底的变成了血红的光芒。
光……!
太宰治猛然回神,仓惶的扑到窗前,梦鸠日复一日观赏的破败庭院映入眼里他却连停顿都没有,径自将目光对准天空之上,那一轮赤色太阳!
血红的阳光似乎是这座城一直不变的旋律,在这座无时无刻不受到梦境影响,朝着鬼境异域不断改造的城池里是那么容易习以为常。
以至于就连太宰治也停顿了几个呼吸才想到它的特殊性!
此时那轮高高在上的血色日轮终于在经历了无数个白昼后恢复了它的真实姿态,转变成一只神明的眼眸无情的俯视众生。
恶梦之城内遍布梦中怪物的投影,而这轮血日正是噩梦之主的化身!
“一直没有想到,一直被误导了……”太宰治脑子空白一片,无意识的喃喃自语,“噩梦根本没有所谓的形态,人形的上半身是捏造的,触手只是投影的一部分,不,那只是个载体……早该想到,梦中的怪物尚且做不到真身出现,比它们强大的噩梦之主只可能受到更多限制才对……”
太宰治终于想清楚自己一直以来忽略了什么,但这并不怪他,谁能想到只是个投影也能做到如此“栩栩如生”?
可是让他接受一直以来与自己相处的噩梦之主,只不过是梦境投射在现实的投影的一个化身……他接受不了……
梦到底是什么?
不可名状,没有实体,那么变相来说就是现实中不可能实现的,梦中都可能出现,包括死而复生,也包括——做梦!
恶梦之城里的所有怪异都是梦世的妖魔鬼怪们做的梦。
梦鸠这所有噩梦的源头做的梦没有变成这座城的任何一个人,它变成了自始至终就没有任何变化的红日!
然后为了方便,红日投射的血芒塑造了一个如同幻影的身躯,也就是太宰治他们一直以来接触的那个“梦鸠”。
可怕吗?
可怕!
诡异吗?
非常诡异!
但是——除此以外更多的还是迷茫。
“这算什么?”
太宰治终于不去否认自己曾有过的触动,却也因此难以接受这些时日来的触动都源自一道幻影,是血红日芒造就的错觉,自己只是做了一场“白日梦”,那……那就算是一个死人也是会生气的!
形状修长漂亮的手掌蓦然握紧,深色的眼底涌现出前所未有的激烈情绪,太宰治起身离开了这间已经失去温度变得空荡荡的和室……
神眼现世的时候,不管城内城外,所有人都看见了那只眼睛,也看见血日深处的那一道漩涡。
漩涡背后散发出强烈的梦世气息,恐怖诡谲连现世的规则都要在这股气息下崩溃,然后扭曲成荒诞的形态。
“喝啊——!”犬夜叉一刀把刹那猛丸逼出天守阁,两人的身体撞碎墙壁,一起从半空中下坠。
刹那猛丸眼中倒映着红日的血芒,对自己的对手全然无感,连对十六夜的恨意都在丛云牙的操纵下渐渐退去。
沐浴血芒,迎接红日,等待噩梦之主的降临,为此扫清一切可能存在的障碍!
这一刻,整座恶梦之城暴动了!
一间间和室的纸门被从内部撞开,决堤的黑□□涛一般冲了出来,在庭院里集结,姿态诡异可怖的攀爬向城墙的方向。
骨女吟唱悲情的小调,花街女子的柔肠百转,妩媚薄情随着面皮的脱落尽数化为鬼魅的痴影……
墙壁上的人面成群结队的朝城外赶去,提着灯笼的小鬼从阴影之中冒出来,在此之前根本没人知道它们在哪儿……
美人鲛在离开水池前相视一笑,脱离水面后美人娇媚的皮囊迎风脱落,地面上的影子鼓鼓囊囊的膨胀,变成某种大型水中生物柔软的触肢……
天守阁前,骨女与发女目光接触,没有活人的温度,只有死者的暧昧,提灯笼的青白小鬼从她们身前绕行。
越来越多不可名状的东西从这座城的阴影中冒出来,梦世的恐怖气息转眼压制下丛云牙操纵的邪气。
随着这如同百鬼夜行般的景象出现,血日不再是恶梦之城独属,城外的许多地方也开始被血光覆盖,更远处的村落都能看见这个和正常的太阳截然不同的赤色日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