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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片黑白二色的空间中,?唯一的变量只有手脚上的刺痛感,最后连疼痛都逐渐僵硬麻木,躯体变成了只会机械动作的木偶。
杰克晃了晃提灯,对空旷的平原深处大喊:“有人在吗——”
“小丑,回答我——”
没有应答,荒原上只有轻微的隆隆声,那是远方的回音。
杰克腿脚一软,直接坐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自从塔纳托斯用船载着他渡回人间后,小丑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他脑海中,也没有回应过他的呼唤。小丑不在的意识海,就是眼前这样的荒漠,没有麦浪,没有阁楼,没有大海的涛声,只有乌黑的天空和雪白的大地,除此之外一无所有。杰克分不清小丑到底是睡了还是死了,或许两者之间并无差别。他第一次发现小丑安静下来竟然这么可怕,可怕到他竟然怀念小丑在他耳边念念叨叨,说些毫无逻辑的疯话。
他爱我。如果他还清醒着,就一定会回应我。
他不会让我孤身一人在这的。杰克心想。一分一秒都不会。
杰克不得不承认,或许他爱小丑并没有小丑爱他那么深。小丑是个矛盾到了极点的人,他会一边说黏糊糊的情话,一边糟践二人共用的身体,毫不在意杰克醒来时要面对什么样的烂摊子,可他对杰克的感情毋庸置疑。
反倒是杰克在审视自己时,发现他过去对小丑多有苛责。他总是把他当成花言巧语的魔鬼,对他的每一句话都多有斟酌,生怕花团锦簇下藏着剧毒的尖刺。现在他终于如杰克所愿地安静了,杰克却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空茫,他可以忍受邪恶,忍受疯狂,但无法忍受孤独。空虚感由内向外吞噬了他,就如同这漆黑的天,和雪白的土地,如同小时候被撕开的油画画布,“里面什么都没有”。
天穹顶端裂开了一条缝隙,杰克知道他要醒来了,他盯着提灯的微光,轻声说:“回应我,小丑。如果你还醒着就回答我,也许我以前对你太坏……但我不能没有你。”
说完他就醒了。
他睁开眼睛,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挂钟。时针和分针分别指向1和5,现在是凌晨1点25分,他11点强迫自己上床睡觉,大约花了45分钟闭目养神才睡着,结果不安稳的睡眠只持续了短短一小时。杰克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半夜醒了之后就无法再睡过去,只能睁着眼睛等天亮。
他从床上走下来,穿上白大褂,走到角落摸索片刻,按下床头柜旁边的隐藏按钮,一扇隐藏的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杰克像鱼一样滑了进去,走到最下层,启动电脑。
这不是邪恶科学家的秘密实验室,就跟杰森醒来的培养舱隔了一条走廊,名义上被当做杂物间。莱克斯集团的废弃实验室有太多房间,这仅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但杰森不知道杰克的卧室有一条小路直通这里。
电脑屏幕亮了起来,桌面上除了一串游戏图标之外没什么特别的,杰克悄悄调出隐藏密码锁,输入密码:J、O、K、E、R,按下回车键,海量的资料瞬间弹了出来,无数幽蓝色的字节像万花筒一样跳动着。杰克托着下巴,一个个新闻标题从他眼前闪过:《精神病人向水库投毒,已被依法拘捕》,《自称“小丑”的罪犯已确认患有精神疾病》,《阿卡姆疯人院围墙倒塌,超过4名精神病人在逃》,《“小丑”逃亡第六天,死亡人数持续攀升》……小丑短短几年犯罪生涯的所有新闻依次划过,像是海浪般淹过了杰克的头顶。他无力地滑倒在椅子上,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
说来滑稽,小丑安静之后,他才开始有意识的去了解他。同时杰克也才真正对小丑的恶毒、残忍、扭曲和可怕,有了一个比较准确清晰的认知。
那个长着绿头发的疯子、怪胎、魔鬼,他像萦绕在哥谭上空的最恶毒的诅咒。他曾经满面嬉笑地把毒气灌进商场,也曾把妙龄少女绑在铁轨上碾碎;他会因为没吃到甜点就戳爆厨师长的眼球,也曾把有妻有子的保安丢到装满食人鱼的水池中;有时候他的恶作剧只是砸了一家蛋糕店,有时候就是那一家人挂在韦恩塔上面;他的笑气曾让几百人受伤,许多人终身残疾,包括比例相当大的儿童……小丑杀人全凭有趣与否,没有任何可衡量的标准,曾有人为了保护客户袭击他,他笑着让人完好无损的走了;也有人只是站在他前面,就被他开枪杀掉,据口供是“挡住了形状非常好玩的太阳光”。
杰克托着下巴,看向电脑屏幕上播放的一则视频,那是几年前,小丑袭击了一座游乐园后,被警察逮捕时的采访影像,有个激动的女人冲出人群,把手里的提包重重砸向小丑。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尖叫着:“杀了他!杀了那个怪胎,判他死刑!”
女人的影响旁边弹出一行令人窒息的文字:袭击中失去孩子的父母。
杰克看着屏幕上那张熟悉的脸,还有那张脸上脸上挂着魔鬼般的冷笑,眼前闪过的是端然月光下的沙滩,如母亲的手般温柔澎湃的潮汐,以及洒满了星子的柔软天穹。又或者是在温暖的阁楼上,树叶和花朵的影子在风中轻轻晃动,那个杀人如麻的,活该被挂在绞刑架上风干的魔鬼,他如同教养最良好的绅士,彬彬有礼地俯下身来,近乎虔诚地亲吻杰克的手背,杰克听见他说爱。
魔鬼聊起爱情,就像从地狱里捧出硫火。但他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这个人爱他如同爱生命一般,他可以给杰克他拥有的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