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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我周三之前会给你反馈的。”她一边说,一边在记事本的日期上画下符号。
“好。那我先告辞了。”于任之的笑容总是让人觉得温暖,“噢,对了,你知道这里附近哪里有好的下午茶?”
“没吃午饭?”
“嗯。”
星彗想了想,拿起钱包:“走,我请你。”
她带他去以前她和J常常为了偷懒才去的西班牙餐厅,也许其他店到了下午三点都空荡荡的,但这里的午后永远是热热闹闹的,就像是夜生活的热身场。
“看来像我一样无所事事的人还有很多啊……”好不容易在店门口找到座位坐下来,点完单子,于任之不禁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样不好吗。”星彗笑着说。
于任之愣了愣,然后也笑起来:“也对。每个人只要活好自己就够了,何必管别人是怎么看的。”
“听你这样说,就觉得你这一生都过得很自由——让人羡慕。”
于任之笑着摇头:“首先,我离‘一生’还很远,接下去的几十年,我会变成什么样子,还不得而知。其次,我只是有幸能够活得比别人任性,因为我的家人和朋友都很愿意包容我。至于说自由,我从来都觉得自由和限制是一对双生子,自由有多大,限制就有多大。”
“所以?”星彗喝着服务生刚送上来的拿铁,等着插画家把话说完。
“所以,”他顿了顿,“不要羡慕别人,没有人是一帆风顺,事事如意的。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她苦笑,垂下眼睛:“你知道吗……”
“?”
“我以前真的是,觉得自己一帆风顺,事事如意……”她不自觉地用吸管搅动咖啡,“只能说,我那个时候太天真了吧,以为这个世界再怎么变化,也不会变成我想不到的样子。”
于任之大约觉得她的形容很有意思,耸了耸肩,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但星彗却不说了,而是问:“你现在还时常觉得快乐吗?”
“当然。”他狠狠咬了一口肉卷,像是非常饿的样子,“比如现在。”
“这就是我最羡慕你的地方。”星彗被他的样子逗笑了。
“难道你不快乐吗?”
“我……”她想了想,决定这样回答他,“我当然也有觉得快乐的事和时候。只不过……这种快乐跟以前不一样。”
“?”
“在没有经受过伤害之前,快乐是很单纯的,你从不会对引起你快乐的任何人或事产生怀疑,从不会想,会不会有一天,现在带给你快乐的人或事最后却带给你痛苦。可受过伤后就会这么想——每当感到快乐的时候都会这么想——所以快乐,也变得不那么痛快了。”
于任之吃东西的速度快得惊人,他优雅地擦了擦嘴,把嘴里的食物全部咽下去,才开口道:“就跟自由和限制一样,快乐和痛苦也是一对双生子。但人们常常只看到他们愿意看到的东西,所以会以为这世界上只有快乐,而不应该有痛苦。圣经里常常说,人生来就是受难的,而我们却忘了这一点,认为人生来就是享福的。”
星彗皱了皱鼻子:“你的意思是,跟黑暗的中世纪被压迫和剥削的那些人民大众比起来,我算是很幸福了?”
“不完全是这个意思,不过你说得也没错。”他微笑。
星彗叹了口气,却全然没有无奈或失落的意思,只是觉得,每个人的想法竟然都这么不同,有时候无意中听听别人的心声,会发现自己是如此的狭隘——但人们又常常忘了要去听,只是一味地向别人表达自己。
“所以你跟高原是在谈恋爱吗?”于任之的下一句话,却是跟之前完全不相干。
“……”她隐约中已经猜到于任之会问,所以并不惊慌,只是大方地摇了摇头,“我们根本不合适。”
“为什么这么说?”
其实刚才,J也问了一个类似的问题,她没有回答,是她还没有想到,但现在,她忽然想到了。
“因为我们都太骄傲了,不愿意为别人改变自己。我们心里都有一条底线,拒绝任何人踩过界……从这一点来说,我们很像,所以可以做很好的朋友,因为对于很多事有共鸣,又很理解对方……”她脑海中,是高原各种各样的形像,每一种,都那样鲜活,“可是爱情、婚姻、生活,都需要非常非常多的包容和忍让——我们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你太武断了,”于任之想了想,又补充道,“这一点上面,你跟高原也很像。”
“‘武断’好像不是一个褒义词。”星彗苦笑。
“嗯,这是你们共同的缺点。”
“……”
“你跟他在一起快乐吗?”这也是一个很跳tone的问题,但从于任之嘴里问出来,又自然不过。
星彗想了想,点头。然后又补充道:“不是因为想到以后觉得快乐,而是,正因为不会用去想以后,所以才觉得快乐。”
“多么矛盾又真实的说法,”于任之翘起大拇指,“我很佩服你的清醒,不自欺欺人。”
她还是苦笑,那都是生活的磨炼带给她的。
“那么他是怎么想的?”
“他?”她从没想过……猴子是怎么想的,既然他们这么像,她想当然地认为,他也跟她一样。
“我觉得,你有机会的话还是跟他谈谈。你最好听听他是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