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
    太皇太后醒来时，看着坐在榻前的皇帝。
    太皇太后一唤话, 本是端着一本佛经，正是细细品读的皇帝是抬了头。
    “皇玛嬷。”
    皇帝搁下书, 上前亲自搀扶着太皇太后起身。
    “皇玛嬷, 可用些水，润润嗓子。”
    皇帝听出太皇太后的声音有些干涩的样子，便是主动的对宫人招招手, 又是吩咐一句。
    待宫人送上温热的开水，皇帝亲自喂了太皇太后饮些。
    太皇太后的神色, 此时有些萎靡。
    她的目光打量了皇帝。
    “哀家睡了多久？”
    “皇玛嬷睡了三个时辰。”皇帝回道。
    “这般久吗？”
    太皇太后轻轻叹一声。
    “皇玛嬷, 您是多歇歇, 醒来了, 总会把精神养好。”
    “一醒一睡，本是张驰之道。”皇帝劝解了话。
    “哀家是不想久睡的。”
    太皇太后摇摇头，笑了起来。
    她倒是豁达的。
    太皇太后说道：“醒来的时间少了，哀家总是可惜着……”
    太皇太后的目光，望向了皇帝，又说道：“哀家去后，总要长眠地上。既然往生后，便是长眠。如今还活在人世间，总想多瞧几眼啊。”
    一个人临着死前。
    总是渴生的。
    特别是老人，哪有不怕死的？
    其实，应该是越临了死时的人，越是怕死。
    太皇太后当然不想死去。
    可这命数，非是人力可改。
    太皇太后只得勉力的说道：“皇帝，哀家这些日子里，一直宽待大福晋。对于钟粹宫不闻不问，你是如何看法？”
    皇帝听着太皇太后提了此事。
    他是微愣一下后，笑道：“皇玛嬷行事，自然有您的考虑。”
    “朕是相信皇玛嬷的。”
    皇帝是支持的态度。
    皇帝从来不怀疑了太皇太后的行事背后，肯定有她的原由。
    在皇帝瞧来。
    有他护了荣妃，一切便是足矣。
    在皇家，一个妃子能平安的生下皇嗣。
    有皇帝的庇护，这就是恩宠。
    那些外物的加赏？
    哪有皇嗣重要。
    这轻重缓急，以皇帝对荣妃了解，荣妃是一个明白人。
    更何况，皇帝一直的印象中，荣妃更是一个爱护孩子的好额娘。
    想必荣妃是乐意着，得了他的庇护。
    少些慈宁宫的恩赏吧。
    “你啊，跟哀家还要耍什么滑头？”
    太皇太后笑了。
    可笑声收敛后。
    太皇太后的目光，又是望着皇帝，说道：“皇帝，你等荣妃有些不同啊。”
    这话，说是意味深长。
    皇帝听懂了。
    “嗯，朕的眼中，荣妃确实有些不同。”
    皇帝承认了。
    单凭这一回，荣妃求了他，他就答应护了那未出世的孩子。
    皇帝就知道，荣妃啊，在他心中有些不同的。
    只是，那些不同，总归不犯了他心里的底线。
    皇帝还是愿意身边的女人，多一些温情。
    在这皇宫中，有些温情啊，皇帝也是贪恋的。
    真心与爱慕。
    家与温馨，额娘与孩子……
    那些都是刻在皇帝心中的美好。有些是人的本能，有些则是他幼年之时，对亲额娘的渴望。
    皇帝移情，本是人之性情。
    皇帝渴求的，在他看来，并不算什么。
    他是帝王，他想要一些东西。
    他也不打算去踩了皇玛嬷曾经与他说过的底线。
    那么，温情一些又如何？
    “皇玛嬷，朕到底是心疼朕的儿子们。”
    皇帝的目光中，更多了追忆。
    “承瑞、承祜、承庆、赛音察浑，这些早年殁了的阿哥，在朕的心中一直留了影子。”皇帝谈起了往事。
    这四个皇阿哥，是皇帝早年殁了的孩子。
    在胤禔之前，四个皇阿玛一个也没有养大。
    那是皇帝最缺儿子的时候。
    所以，这些孩子，哪一个皇帝都是投入过真感情，也因为如此，印象才是最深刻的。
    “承瑞、赛音察浑，都是荣妃为朕生下来的孩子。”
    “朕对荣妃的怜悯，总归看在早夭掉的两个皇阿哥份上，朕也是于心不忍。”皇帝如此解释了话。
    太皇太后沉默了。
    太皇太后也许在意了，皇帝不够一碗水端平。
    可是，说了两个曾孙儿。
    特别是承瑞，这是皇帝真正的头一个皇阿哥。
    当年生下来时，皇宫里的轰动，那是不可想像的。
    无论是哪一个当爹的，这孩子多了，肯定不值钱的。
    可头一个儿子呢？
    这是长子，岂会不在意？
    “罢了，罢了。”
    太皇太后说道：“玄烨啊，你的话，总有两分道理。”
    “哀家瞧着，哀家也不讨人嫌弃，就不多说了什么唠叨的话。”太皇太后笑了，目光里有些回忆，说道：“其其格也在哀家的跟前，多说了荣妃的好话。”
    “其其格跟哀家求话，一直说看了胤祈、胤祷这一对兄弟，那也是觉得荣妃是一个心地善良的。”
    太皇太后当然不会觉得，后宫的嫔妃哪有什么真、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