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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手下依言退下。
这厢施陵饶有兴致地替自家主子办事,那厢初璃却只觉时日匆匆,转眼就到了上官逸邀约之日。
初璃用过早膳后便前往千菱湖,一路上兴致缺缺,连玲秋的喋喋不休她也权当没听见,只闭着眼假寐。
“小姐,到了。”左右是秘密行事,连玲秋在外也对初璃换了称谓。
“嗯。”初璃应了一声,扶着玲秋的手下了马车,但抬眼的那一刻,她便被眼前的画舫吸引了目光。
只见那画舫宽敞,拢共三层,浮于水面的共两层,还未走进就瞧着庞然大物。远远看着,那画舫上屋檐翻飞,雕梁画栋,金色缀着船身,那架势活像将宫中的某座宫殿复刻了下来。
且画舫上轻歌缭绕,薄纱在秋风里微晃,竟还能瞧见里间坐着的琴师,指下琴弦拨动。
如此气派的画舫,非重金不能得,可想而知这画舫的主人下了多大的心思。
“小姐,现下便上画舫吗?”玲秋见初璃停了脚步,便试探地问道。
初璃收回了目光,淡然应道:“走吧。”
画舫之下,通往画舫的道路上还候着两列仆从,在初璃走过之时,那些仆从皆顺从地低下了目光,初璃本以为是上官逸的吩咐,却不料她堪堪踏上画舫之际,画舫内传来一阵极浅的声响,有人一袭白衣走了过来。
自初璃眼前伸过来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那手修长白皙,还带着常年练剑的薄茧,就这么横亘在初璃眼前,上官逸的声音响起,他道:“上来。”
初璃此刻带着面纱,周遭仆从皆不敢直视她的脸,将目光垂得更低,而初璃抬眼,不过一步的距离,她只能看见上官逸脸上的神情从容,像是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可男女授受不亲,上官逸不可能不懂,他是故意的。
初璃敛了视线,便离这画舫只有一步,这处人都候着,初璃不走,他们便一直这样,哪怕不是瞧着,初璃也觉着有些下不来台,不能拒绝,初璃索性便将手伸了出去,声音里不见一丝难堪,只道:“有劳。”
这跟那日在宫中见的不太一样,倒是有趣。上官逸牵着初璃的手,视线交汇那瞬间,上官逸眼底并无冷色。
初璃由上官逸牵着,从入画舫的那一刻起,上官逸的手便不曾松开,直到画舫中央。
上官逸就着牵着初璃手的姿态开口,道:“可曾来过千菱湖?”
初璃眼见着那手不松,便自行将指尖往后抽离,轻而易举地便和上官逸的手拉开了距离,她道:“殿下,注意分寸。”
上官逸却不太在意初璃的态度,那空了的指尖不着痕迹地收回至身侧负着,“看来,是不曾来过。不过,现下这种时候,你不该唤我殿下,唤我的名字吧。”
初璃正了正神色,只道:“皇家之姓,我如何能直呼名讳,殿下折煞我了。”
初璃明摆着不接受上官逸的让步,上官逸却也不恼,道:“皇家之姓唤不得,可今日寻常邀约,你既是不愿唤我的名字,那便换个称谓。”
“这千菱湖广阔,如斯镜面,取一字阆,你便唤我阆逸吧。”上官逸侧了侧身,像是离初璃近了些,他神色很淡,说出来话却不似那神色,“这个名字,只有你能唤。”
“你……”初璃刚想反驳,却惊觉阆逸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她像是在哪里听过,可约莫是时间久远,她实是想不起来,只觉得头疼。头疼之余便不想再和上官逸周旋,只道:“罢了,随你。”
“呵。”极轻的一声笑,转瞬即逝,初璃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向上官逸,那人脸上的神情确实有些一晃而过的柔和,带着未褪的一丝笑意。
若是施陵在此,大抵会认为自己瞎了,毕竟自家殿下百八十年不曾笑一次,见着的除了冷意便是寒霜,更惨一些的,怕是连殿下的面都见不着便送下去见了阎王。
施陵还曾感叹,自家殿下什么都好,就是这脾性太冷太狠,他还当殿下是不会笑的。
只不过,上官逸在进画舫中央前,施陵便带着人退了下去,此刻约莫跟玲秋一道站在船头迎风,现下这处除了初璃和上官逸再无其他人,因而那笑,便也只有初璃一人见到了。
“这千菱湖因季节更迭,日暮交替,湖光风景各有不同,得名千菱,此刻你瞧见的,是它白日里的景象。”上官逸远眺了片刻,又道:“原本,这湖色在船头观赏更佳,可现下湖面风急,为免受风,便委屈你在此处观赏了。”
上官逸还从未向他人解释过这些,初璃只觉得这般模样下的上官逸,倒有那么一丝幼时的影子,她想到了十年前,下意识地便问了句:“你曾经来过千菱湖吗?为何对此处如此了解?”
上官逸神色敛了下来,他道:“来,自然是来过的。初次来千菱湖,还是在十年前,那时我沿此湖南下,半路却不得不改行官道,后来便……”
上官逸话未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在初璃未瞧他的间隙里冷了视线,随后又恢复了先前的神态。
上官逸继续道:“后来便遭遇劫匪,所幸大难不死,被援兵带回了皇宫之中,否则的话,今日你便见不到我了。”
上官逸所说之事勾起了初璃的回忆,她不知怎地,在这谈话的间隙里,竟是会时不时想到当年那个血污的孩童,如果没有那次刺杀,那时的孩童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