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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惑的宁母缓慢抬起头,不敢相信丈夫居然不打自己。耳边发出咚的一声响,她瞧见面目狰狞的丈夫被女儿摁着头粗暴地往墙壁上撞。一连撞了三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每次都伤在同一个位置。被撞的额角很快鼓起大包,青紫一片。
而宁夏仿佛没有看到一般,面上的表情淡淡的,还有心思欣赏宁父狼狈的举止。为了阻止他发出喊叫声,动手的前一刻她就随手扯过挂钩上的抹布塞对方嘴里了,使得宁父拼了全力才从喉间溢出一点点唔唔声。
外面的大树下,几个老大爷在下棋,空地上还有吃完饭推着婴儿车出来消食遛弯的老大妈。嘈杂的交谈声不断,完全漫过了宁父发出的那点声响,根本不会被人听到。
被摁着头、脸上通红的宁父死死贴着墙壁动弹不得,很快就没了动静,连挣扎都没有了。
宁夏挑了眉,觉得对方不是这么容易屈服的性子。凑近一看,果然,人已经晕了。她一松开手,宁父就如一滩烂泥地摔在地板上,用脚尖戳了戳也没任何反应。
啧啧,这么快就晕了?宁夏神情鄙夷,拾捡起掉在一边的拖把棍子,将吓呆了的宁母从地上扶起来,把棍子塞对方手里,眼睛直视着她:“打下去。”
“什、什么?”宁母沉浸在这一系列的变故中还没有反应过来,迎上女儿犀利的眼神被刺得目光一缩,赶紧别开脸。
“打他。”宁夏缓缓重复了一遍,居高临下盯着晕得跟死猪一样的宁父,声音幽幽:“他打了你这么久,全然没将你当成人看,时时呼来喝去,以为自己是皇帝似的。妈,你就不想打回去吗?”
这些话戳到了宁母的心坎上,若是以前她毫不犹豫就会听了女儿的话,可如今被打怕了的她什么都不敢做,哪怕丈夫现在没有还手之力。
她畏缩地瞥了眼丈夫,认命地叹了口气:“不行的,夏夏,他是你爸爸。他只是喝醉了,控制不了自己而已。”
迎上女儿漠然的眼神,宁母自欺欺人的话说不下去了,闷不吭声就想去搀扶如死狗般摊在地上的宁父。宁夏拦了她,不让她上前去,退了一步道:“不用管他,我们吃饭吧。再不吃的话,猪杂汤该凉了。”
女儿态度强硬,宁母没得办法,只能亦步亦趋跟在宁夏身后,挪到饭桌边。斗大的一碗猪杂汤摆在她面前,宁母的第一反应就是将碗推给宁夏,让她多吃点补充营养。
宁父抽烟喝酒打牌样样不落下,家里根本没什么存款,一赚到点钱都被丈夫压在牌桌上了,还要在吃食上抠钱出来买烟、买酒。因而除了逢年过节能够吃上一顿好的,平时在家几乎尝不到肉味儿。
这种情况只出现在宁母还有宁夏身上,手里捏着点钱的宁父自然不一样,天天都有下酒菜吃。要么是凉拌猪耳朵,要么核桃肉、熟牛肉等。这些都是他一个人的,没有宁母与宁夏的份儿。
有一回,宁父带了一个大肘子回来,丢给宁母让她做好了端出来,而自己一边看电视一边悠闲地喝着小酒。看着那个比脸都大的肘子,宁母高兴坏了,翻出家里不常用的香料,做了个红烧猪肘。
猪肘香喷喷的,尚未出锅那会儿家里就飘满了诱人的香气。时间到打开锅盖,枣红色的外皮闷得软烂,筷子一戳还流淌着汁水。从出锅到端上桌,宁夏一直眼巴巴地看着,就想尝上一口。
等宁父夹走一大块后,宁夏小心地伸出筷子夹了一点肉末。不待放到自己碗里,就被宁父用筷子头狠狠地打了手背,登时留了两道青紫的印子。
宁母赶紧找了毛巾沾水给她敷上,而宁父正眼都没瞧眼里蓄满了泪水的她,一口肉一口酒吃得香。看到宁母紧张的动作,还不屑地嗤笑:“就是个丫头片子,你紧张得跟个什么宝贝似的。”
上一辈就是重男轻女,宁父完美地承袭了家里的风气,觉得宁夏就是个赔钱货,一心想要个儿子。若不是宁母生宁夏的时候伤了身子,恐怕会一直怀孕,直到生出儿子为止。
对宁母这个老婆,宁父也是意见很大,从来都是拿她当老妈子使唤,一点夫妻之间的尊重都没给过。唯一能够拿出来说的一点,大概是他没有出轨。不是不想,经济条件不允许,毕竟没有哪个想当小三的女人会眼瞎看上这么一个人渣。
宁夏的奶奶倒是念叨着让宁父跟宁母离婚,再娶一个屁股大、好生养的女人。但也只是嘴巴上逞能地说说,一来拿不出彩礼钱,二来就宁父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去相亲都没人愿意与他见面。
宁父有自知之明,尽管对老婆百般瞧不上,他也不会离婚的。离婚了还能不能找到第二春不说,再想找个跟宁母这般老实的很难。洗衣、做饭、拖地,白天还要上班干活,赚的钱全都交给他保管,他说一宁母不敢说二。
简直就是个免费的保姆。就是老了点,成黄脸婆了。不过这也不打紧,眼看着女儿长大了,等嫁出去又能收一笔彩礼。到时候有女婿帮衬,他就不用再干活了,拿着钱到处去旅游,想着都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把老婆跟女儿当作让自己生活得更好的工具人,能指望宁父对工具人能有多好呢?也就是不让她们饿死的程度。吃什么大鱼大肉,没见以前女人都不能上桌吃饭么?
宁母自己是过苦日子出来的,吃什么都不打紧,有口饭填饱肚子就行。奈何女儿瘦瘦小小的,比起同龄的女孩子生生矮了一截,一看就是身体的营养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