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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交谈的时候,周沿就在旁边听着。反正他是一句话没听懂,但这不妨碍他瞧见农官的表情从困惑到恍然大悟再到激动到脸上胡须都在抖动的全过程。等结束交谈,农官瞧着宁夏的眼神已经仿佛是在膜拜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了。
周沿莫名有种感觉,要是宁夏并非公主之尊,这位农官兴许就要当面拜师了。心里觉得奇怪,他问宁夏这良种是何人培育。
“是本宫花了几月培育出来的,周大人有什么疑问么?”宁夏与高龄迷弟农官一道望过去。
接收到两道视线,周沿嘴巴张了张,终究摇了摇头,其实心里边还是不能理解。你一个出生就锦衣玉食的公主,到底是从哪里学的培育良种啊!难道从小就在宫里玩泥巴?
按住了自己想要吐槽的心情,周沿面上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在与农官商议后,寻到有这方面管理权的大臣游说去了。那位大臣执掌农司,凡是有关农事方面的事情都有决定权。
听说周沿想要向他借用一个州县的土地做良种实验,那个大臣第一反应是看周沿是不是在开玩笑。确定对方是认真的,他神情严肃起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周大人。要是你那个什么改良的种子没用,或者根本种不出粮食,这对那个州县的百姓而言可是灾难。你知道的,一年中百姓就指着地里种下的粮食过活。”
早就预料到这位固执的大人不会轻易答应,周沿笑了笑,担保道:“大人尽管放心,这批种子其实已经是试验过了的。要是不能保证效果,我哪里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跟你商议这事?何况种下去后就算真的长不出粮食,本官愿意一力担责。”
恰好那位大人的好友来寻他,听说了周沿来此的意图后,思索了片刻就劝道:“我看此事可行。一个州县的土地面积占比还不算很大,要真实验失败,影响不到黎国的根本。至于那州县百姓地里的亏损,我也愿意承担一二。相反要是试验成功了,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实乃百姓之福。”
“子实,怎么连你也这么说?”那位大人愕然,随即陷入沉思:“这事关乎根本,我得向圣上禀明后才能决定。”
被叫做子实的人啜了一口热茶,露出一个带着些讽刺的笑:“你确定圣上还有心思管农事?”
这句一出,在场的三人都沉默了。皇帝肯定是没有心思管的,他关注的重心都在兵权上,与宁晞的博弈也主要集中于军营、巡防营、禁军这些,两人都想要掌控足够多的兵力。至于关乎百姓温饱的农事,在皇权的争夺战中似乎显得不那么重要,上位者谁都没有去在意过。
那位农司的大人还是在朝堂上禀明了这件事,果不其然皇帝没有同意,还怒斥他不办实事,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一亩地产量是以往的三倍多,你怎么不说黎国以后的粮食堆着吃都吃不完,还忧心放在库房里会发霉啊!
皇帝将对宁晞的不满与怒火全部发泄在了这个臣子身上,胡乱骂了一通后感觉心里舒服多了,甩着袖子让退朝。被骂得狗血喷头的农司大臣蔫头耷脑,低垂着眼回到府上。
皇帝摆明了不相信良种,就连取一些让人拿去实验都不愿意。忧心忡忡导致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他穿戴整齐出了门,咬牙找到周沿,表示愿意拨出一个州县实验种植这良种。要是效果好,就推广到全国。
周沿看了他一眼,问他不怕皇帝知道了后被问责嘛。
怎么会不怕呢?他执掌农司这些年,一直也没为百姓做过什么事。好不容易有人培育出良种,要是不试试看,他又怎么能甘心。
自己父母就是死于饥荒,他太清楚没东西吃那种滋味了。若是可以,他愿意以头顶上的乌纱或者是自己的一条命换来黎国的子民每个人都能吃饱饭。
周沿看到了他这片赤忱之心,默了一瞬道:“会的,以后会更好的。将来百姓不愁吃不愁穿,盗贼尽消,夜不闭户。”
这是个美好的愿望,只盼有朝一日能够成为现实。
有了农司大臣的相助,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就顺利在黎国一个州县推广了良种实验。从种子分发下去到种到地里,最关心长势的还不是种地的百姓自己,州县的父母官每天都会跑到田边观察。
种子破土发芽了、抽条了,一截一截长得青翠碧绿。不光是苗长得比普通的种子快,就连几月后到了收获的季节,放眼望去田里沉甸甸一片。不需要实际称重,就用肉眼估量都能发现比往常的收成要多。那稻谷颗颗饱满,剥了外壳露出来的白米晶莹剔透,颜色非常漂亮。
州县的父母官赶紧把这消息往上报。农司大臣这几月茶饭不香,就惦记着那方州县的实验良种。要不是没得皇帝的命令不能随意离开皇城,他都想飞奔到那个州县,在试验田边搭个棚子日日宿在里头了。
盘算着也该到收获的时候,怎么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他愁得嘴边都起了燎泡,成天就在家里打转,又去问周沿有没有得到消息。周沿莫名地看着他,一摊手表示自己不管农事的。
被噎得说不出话,他就在周沿府里坐着没走,两人捧着茶杯干瞪眼。在他第二十三次叹气时,前门传来声响,周府的下人说有人来找。来人是他府上的管家,一进来就面露喜色,失态地大声囔囔:“成了成了!”
“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农司大臣责骂了自己府上管家两句,就听管家喘着粗气说是良种的事儿成了,他登时蹭的站起身,比管家嗓门还要大:“成啦?真的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