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良久才应，“进来吧。”
    许牧推门而入，在他的面前散落着一地陶瓷碎片以及黄褐色的液体，但没有看到他意料之中的人。
    “怎么了？”
    顾铭的视线从文件中移向他，淡淡地问了一句。
    “抱歉，我刚才在外面听到了杯子碎掉的声音，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许牧笑不达眼底。
    “哦，你让阿姨进来清扫掉就好。”
    顾铭有些心不在焉，翻看文件动作明显快了不少。
    “余小姐是在我的办公室吗？”许牧指了指房间里的另一扇门。
    总裁办是他和顾铭的公共办公室，但顾铭不喜欢和人共享空间，再加上他又是集团的小公子，于是许牧也沾了光拥有了一间独立办公室，虽然是办公室里的小隔间。
    许是自己的女人被人惦记上了，顾铭有些不悦，“她不在这里，怎么，你找她有事？”
    许牧摇了摇头，“笙姐找她有工作上的事情交代，我替她问问。”
    “行了，这里没有什么事情，你要么出去，要么回自己的办公室。”顾铭不想和他聊下去。
    “哦对了……”顾铭想到了什么，“距离新品发布还有半个月，那个总工程师请假了，到时候没法出现，你想办法找个人替一下。”
    “他请了半个月的假？”许牧愣住。
    “对。”
    “发布会这么重要的事情他都请假？”许牧不太相信。
    顾铭不耐，“你问这么多作什么？你去工厂找一个学历差不多的工程师，最好是接触过WS7D的设计过程的。”
    “那直接找副工程师就好了啊。”
    “不行……”顾铭严词否定。
    “副工程师不行吗？”
    “他也请假了。”
    许牧：？
    “也请了半个月？”许牧笑了。
    一次请半个月，人事部也批得下去手？
    怎么不见给他批假批这么爽快呢？
    “是，所以找一个普通工程师就行。”
    “我知道了。”
    许牧嘴上答应着，心里不由得拉起了警戒线。
    WS在隐瞒什么？
    ——
    文昭前不久从查理那边得知，检测部门正在调查WS，相关结果很快就会出来，但WS新款汽车发布会在即，检测结果迟迟没有公布。
    再拖下去，到了新品发布会当天，凭借WS的知名度，新款汽车销售破万台绝对不是什么问题，而这些消费者却被自家信赖的企业所蒙骗，曾经认为最为环保的柴油车实际上是脏得不能再脏的车子。
    文昭忧思重重地开着车，车上的广播里传来WS的广告语。
    “TDI涡轮增压干净柴油引擎，不只提供经济实惠的燃油，也提供爱不释手的性能，本年度的环保车型最优选。”
    “环保车？”文昭轻笑一声，“现在的广告还有真话吗？”
    文昭最近的心情很糟糕，之前联系的媒体没有一家愿意报道WS的检测报告。
    回绝的口径出奇的统一，说是“没有官方检测报告，他们不敢随意报道。”
    字里行间都说是文昭捕风捉影，还劝她不要相信那些三流机构的东西，凡是重大事件还是要看官方数据，听官方报道。
    一副高高在上，鄙视众生的语气，听了就让人火大。
    以至于文昭手里那份非正式的报告根本无处可发。
    与此同时，广播里的广告还在继续，似乎是换了一个广告。
    “TDI干净柴油，每缸最多能形式一千三百公里路程，年度销售第一的汽车品牌。”
    文昭缓缓吐了一口气，关掉了广播。
    如果那些媒体让她相信官方的报道，就是这么一串虚假的广告词，那她还是宁可选择相信所谓的三流机构。
    主流媒体为何能成为权威，到底是因为它的内容权威，还是相信它的人多了，假的也变成了真的，人们不得不相信？
    媒体的谨言慎行正在为民众编织愚昧的细网，所有人都被平和的假象欺骗了。
    删数据，屏蔽内容，斩断异端思想……
    媒体构筑了这个虚幻而华丽的镜像世界，精心打磨擦拭这块美丽的镜子，让照镜子的人深信这片虚假的美丽世界。
    “媒体。”文昭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方向盘，小声地念叨着这两个字。
    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就算她手里掌握着再多资源，她也无法传递出去。
    媒体会以一种强势的姿态挤进来，挥起它的大刀，斩断信息传递的渠道。
    媒体手里握着大刀。
    而媒体这把利刃被资本所握。
    文昭愤愤地拍了一记方向盘，“该死的。”
    IF集团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汽车企业，手底下根本没有任何媒体性的公司，不像WS那种综合性企业，虽然靠汽车发家，但当初完全是靠投资起家的，家底可厚着呢，手底下投资的大大小小的媒体性公司数不胜数。
    手握再多的黑料又如何，只要WS愿意，翻翻手，这些黑料就会在互联网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这是一场话语权的较量。
    而文昭从一开始就没有获胜的筹码。
    一路上，车内的气压都很低，文昭握着方向盘的关节泛着白，嘴唇也抿得死死的，仿佛在和手下的方向盘较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