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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罢,就在此驻扎一夜,等次日一早再向谷中进发。
晚间照例升帐议事,一夜事繁,待到例会完毕,已是月上枝头。
夜色清寒,雾重结露,送得诸将出帐,她一时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微微瑟缩。
等转身回帐,还在铺床,就听得帐外传来低唤:“陛下。”是雷牧歌。
“进来吧。”秦惊羽信口应道。
帐帘掀开,雷牧歌大步踏进,手上捧着一床叠得整齐的薄被,含笑道:“这露宿荒野,比不得在风离城中,你小心些,夜里注意不要着凉。”
“那你呢?”这回数十万大军进军葫芦谷乃是轻装上阵,除开必备的粮草,大型辎重都留在了风离城,士兵们都是挤在一起和衣而眠,只有将帅才有单独被褥的福利。
“我?”他摸了摸已冒出短短胡茬的下巴,笑道,“我跟一舟轮流值夜,一床也就够了。”
秦惊羽盯着他手指抚过之处,心思有丝恍惚,不由得又想起另一张温润光洁的男子面孔来——他说他日夜赶路,三天没有睡觉,面上却是干干净净,难不成在见她之前,还特意剃须洗脸过?
“又走神了,在想什么?”雷牧歌凑近轻问。
“没什么。”她扯回思绪,朝他笑了笑,“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我最怕……你对我客气。”雷牧歌轻叹一声,忽然伸手过来,双手按在她的肩上,细细端详她的五官,她的眼,声音逐渐放柔,“昨夜没睡好,今晚还是早些安寝吧。”
“我昨夜睡得很好啊。”秦惊羽微怔一下,便是极里撇清,这一天下来,她都是努力打起精神,连个哈欠都没打一个。
雷牧歌看着她,眼神里有些高深莫测的色彩,默了一会,他低沉道:“那名士兵很确定他看到的是真切的人影,而不是眼花,那样的轻功,除了萧氏兄弟,不作第三人想,所以,我和一舟带人搜查过全城。”唯一没有搜查的地方,只有一处,不说也罢。
“哦,可有收获?”她随口问道。
雷牧歌抿了抿唇,摇头道:“没有。”
秦惊羽不经意避开他投来的目光,她很怀疑他知道什么,甚至知道她屋里有人,但他选择默不作声,她也不必刻意提及。
清了清嗓子,她笑道:“对了,我突然想起件事,想问问一舟,麻烦你帮我叫他……”
突然腕间一紧,却是被他大手握住,秦惊羽不由蹙眉:“做什么?”
雷牧歌深吸一口气:“羽儿,你听着,我可以不介意你将他藏在房中,把昨晚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但是,你何必对我如此,要急着赶我走!”
秦惊羽望向他,但见那张英武俊朗的脸庞此时正微微颤抖,眼中闪耀着莫名复杂的光辉,无端慑人。
原来,他都知道!
原来,有些东西自己一厢情愿隐藏起来,却并不意味着别人也看不到!
自欺欺人的,不止是她,还有他啊!
手指垂下,她无力坐倒在软榻上,低低道:“不是的,我真的是要找一舟说事情。”具体何事,她却不能告诉他。
心里涌起些许歉疚,但是骨子里那份倔强却容不得她低头,咬着牙,她轻声解释:“其实,事情并不如你想的那样……”
昨晚的事,发生的那么仓促,那么怪异,并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也许,只是一时迷惑罢了。
更何况,她已经那么决然地离开,不正说明了她最终的选择吗?
帐内一片静寂。
许久,才听得他的声音徐缓响起:“我知道,我相信你。”
秦惊羽吃惊抬眸,她以为他会生气,会愤怒,却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她都不敢相信自己,他却说,相信她?
雷牧歌再叹一口气:“怎么这样看着我?”笑了笑,他手掌下滑,搂住她的腰,将她的整个身子按进他的胸怀,“我不是个大度的人,我也会吃醋,也会小心眼,所以,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他不笨,自然明白,若是跟她较真在意,只会将地推得更远,而这军营里,个个都是情敌,一个不慎就会帮肋别人,打压白己!
秦惊羽张了张嘴,她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如果他发怒,争吵,那她肯定是梗着脖子死不认错,然而他竟先服软,却是令她始料不及,说起来,她已经承认与他的关系,两人现时是未婚夫妻,但她却与另外的男子孤
男寡女同处一室,还待了一夜那么久!
如果易地而处,换做是她遇到这样的事,那么她也会理直气壮质问,然后……然后……
然后又将如何?她想象不出。
“不会有下次了。”她低道。
雷牧歌俯下头,轻吻她的鬓角,嗓音低沉而醇厚,带着莫名的笃定:“顶多,他只能陪着你一夜,而我,会陪你一辈子。”语气还是那么自信,那么霸道,也令她的自责减轻不少。
都过去了,不必再想,且珍惜现在。
两人再没说话,只默然相拥,感受着此刻的宁静。
过得片刻,雷牧歌这才放开她一些:“真的要找一舟?”
秦惊羽点点头:“有点事要问问他,是关于我父皇的。”
“那好,我这就找他来,顺便也给你瞧瞧那蛊毒的恢复情况。”雷牧歌又抱了抱她,转身出得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