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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策缓步走到花亭一侧,抚过海棠树伸进亭内的枝桠,凝视着那上面的红果,久久不语。站在阴影之间,那一身黛色与朱红相间的衮服,更显这人肌肤赛雪,侧脸的弧度有些忧郁,衬着那本就苍白的唇色,更让人心尖颤。
“殿下虽是大好,但气色看起来还差了些,该是好好的养护。”王雅懿自小同皇甫策一同长大,看多了这般的神色,虽此时看来依然赏心悦目,但却少了几分震动,何况她从不曾在皇甫策处受过半分冷落,总也是软言细语的被抚慰,方才虽是与贺蓉姊妹有所争执,倒也半分不心虚。
皇甫策仿佛骤然回神,缓缓回眸,凤眸有片刻的怔愣,望向王雅懿,温声道:“你最近可好?”
王雅懿很是得意,不动声色的侧了贺蓉姊妹一眼,抿唇一笑:“我自然无甚,只是前些时日听闻殿下生病很是忧心,本要入宫探望的,可女眷不好入东宫,我们此时也不好多见面,且宫禁突然严了起来,几次递帖子,到了高统领那里便没了音讯。”
“高钺一向如此,你不必同他计较。”皇甫策缓缓坐到了一侧的软垫上,轻声道:“别拘礼,都坐下说话吧。”
王雅懿浅浅一笑,坐到皇甫策的一侧:“殿下虽是病好,但平日里也不可大意,要好好调养细细养护,少些劳心费神。”
皇甫策缓缓点头:“孤醒得,你最近可是有事忙了起来?”
王雅懿笑道:“我还好,家中的事不必操心,每日绣绣花写写字,和往日差不多,倒也无甚可忙的。”
皇甫策微侧了侧脸,抿唇一笑,有些亲昵的说道:“孤时常想你做的芙蓉酥饼,等了好些时候也等不到,只当你太过忙了,以至于忘记了呢。”
王雅懿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温声道:“自然未曾忘,只是自敏妃有孕,宫中对入宫的吃食尤其的严格,家中生怕我送来的东西,给殿下惹了麻烦,这才不许我再做了。”
皇甫策点了点头,许久,笑了一声,温声道:“若你肯做给孤吃,即便有麻烦,孤又怎会怕呢?”
“殿下若喜欢吃芙蓉酥饼,阿姊与我都会做,何必让那些怕沾染麻烦的人给你做!”贺菱年纪尚小,声音有种童稚的尖细,如此插了话,显得十分突兀。
皇甫策似乎才忆起来对面还坐着人,有些疑惑道:“你是……?”
贺蓉扯了贺菱一把,睫羽轻颤,羞怯的开口道:“我二妹年少不知事,望殿下见谅。”
皇甫策沉默了片刻,有些疑惑的开口道:“二妹啊?……孤记得你才是贺氏二娘子,这称呼可是有什么不对?”
王雅懿掩唇一笑,轻声道:“方才我正想问个清楚,正巧殿下来了。”
皇甫策想了想,侧目凝视着贺蓉,轻声问道,“莫不是孤记错了?”
王雅懿侧了侧眼眸,看了皇甫策一眼,嗔道:“殿下这话说的,莫不是我们大家都记错了不成?”
贺蓉涨红了脸,垂着头,好半晌,才极轻声道:“殿下不曾记错,只是家中的事,自有父亲做主,其中内情有些难以启齿……”
皇甫策轻笑了一声:“再过不久,都是一家人了,对孤还有何难以启齿的。”
“这……”贺蓉左右为难,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阿姊最是和善,哪里能说出这些来。去岁贺明熙不愿待在家中,与父亲要了路引户籍,自请除族的。”贺菱见皇甫策的目光转了过来,只觉得那双凤眸清湛夺目,熠熠生辉,下意识的垂下了脸,声音也放轻了不少,“腊月年节将至,父亲想让她从阑珊居回家过节,她非但不愿,还说再无家人,与父亲大吵了一架,为求自由身,自愿放弃了贺氏嫡长女的身份。”
皇甫策抿唇一笑,轻声安抚道:“该是贺明熙的做派,贺大人这父亲也是难做。“
贺菱点头连连:“可不是,大腊月的让父亲三日将户籍路引给她办好,竟是一刻都不能等了,父亲为此又气又怒又伤心,百般无奈才不得不放任此事……”
皇甫策轻叹:“可不是,正是年节哪里来的路引户籍,这般行事伤心最大的莫过于父母了。中宫将她养得如此任性,倒是苦了你们一家了。”
贺菱忙道:“户籍路引当然不好办,这般的事很是难以启齿,父亲办起来还遮遮掩掩的……好在父亲为官多年,还有些人脉,总算是隐瞒着众人,将路引办了下来。”
王雅懿冷笑,若有所指道:“可不是,当真一刻都不耽误!”
皇甫策轻声道:“阿雅,贺大人也是难做……”
贺菱看也不看王雅懿,看着皇甫策道:“这番的变故,也是事后父亲同母亲说了,阿姊与我才知道。是以,殿下千万莫要错怪了阿姊,她素日里脾气最好,人也过于的温和,说不出分辨的话来,只望殿下不好误会才是。”
皇甫策低低的笑出声来,侧目望向远处的花枝,轻声道:“贺二娘子眼中,孤便如此不通情理,不明事理吗?”
“自然不是……”贺菱听了这般浅笑低徊,轻声细语,心脏不自主的加快了,感觉耳朵又酥又麻,红个透彻,虽是如此,还是忍不住的抬眸偷瞄对面的人。又恰恰好对上了那双水漾的凤眸,突然有种莫名的晕眩感,整个人宛若掉入了温温润润的温泉中,说不出的暖人心脾又惹人心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