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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元青所在的屋顶原来不是他竹厅的屋顶,而是石白佳他们的菊厅。二厅本就是相邻的,而在这屋顶之上,更是不分彼此地连成一片,令人难以分辨。
    他身下枕着瓦片,视线却慢慢地扫过屋中的众人,在看到那空荡荡的位置时,略微停顿,又扫到那空椅前摆放的碗筷酒杯时,嘴角不知为何挂上了一丝难以分辨的笑。
    此刻,戌时已经过半,一轮圆月高高挂于天际,丝丝柔和的光亮映得这座桃花城一片声色漫漫、鸟语花香,真是喝酒赏月的最佳时候。
    陆元青轻轻地将瓦片重新放置好,而后大大地灌了一口酒,似是有些疲惫般微微闭上了眼睛。
    过了片刻,只觉得似有乌云飘过,遮挡了一直照拂他的柔美月光,他疑惑地睁开眼睛,愣愣地与居高临下低头看他的男子无声对视,片刻后,他似是终于认出来人,低低地“啊”了一声,才开口:“原来是姗姗来迟的沈公子。”
    沈白一笑,也不扭捏,顺势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看了看他执在手中的白瓷壶,摇头叹道:“沈某惭愧,似乎是让陆兄弟等得不耐烦了?都独自一人跑来屋顶了!”
    陆元青看着悬挂于天的月亮,淡淡道:“今夜月色很美,我只是突然很想在这月光之下饮酒罢了……可惜,无人相陪。”口气淡得听不出半丝遗憾之意。
    沈白却是扑哧一笑,“这有何难?”他极为自然地从陆元青的手中接过酒壶,就着壶嘴儿,就灌下一口,不由得赞道,“这天香楼的‘采朱唇’果然是汴城的美酒,入口绵华温软,就如同那梦中女子的香软朱唇。妙,妙得很哪!”
    “采朱唇?”陆元青一怔,喃喃道,“竟起了这样一个名字……”
    吱呀一声,门扉被推开的声音,紧接着是纷杂的脚步声,从底下的庭院中传来,有的人脚步轻盈,有的人脚步厚重,这群人中有人会武。
    沈白闻声将身体往前探,注视着他与陆元青所在的这片屋顶之下的庭院,院中慢慢聚集了几个人,有男有女,共五人。
    只见不知何时,院中摆起了一个高脚案,案上焚了香,袅袅的烟雾升起,给这柔美的月色增添了一缕神秘的色彩。
    沈白轻拉陆元青的衣袖,“陆兄弟,你看……”他一边说,一边往前努了努嘴。
    陆元青疑惑地慢慢坐起身来,也和沈白一样向前探身望去,正看见石白佳将已经燃起的香分给了众人,和其余四人并肩站立,随后五人不知何故,竟然一齐跪在了这天井庭院之中。
    不知是谁带头先说的,只听五人齐声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石白佳将几人手中的香又一一收了回来,连同她手中的香都一起插进了桌案之上的香炉里,只听她低叹一声:“剑云,今日是我喜寿之日,大家都来为我庆寿,唯有你……三年了……剑云,不知你在那边一切是否安好?”
    沈白闻言点点头,对陆元青道:“看来是在拜祭亡故的朋友……”
    却听陆元青似是有些痴了一般喃喃自语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果然是……感人非常啊……”他最后的那声“啊”不知为何沉重得令人觉得化不开一般。沈白还未转过头,就见一道剑光划破了宁静的夜色,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袭来,伴随着剑光的还有一声厉喝:“什么人?大晚上鬼鬼祟祟地躲在别人家的屋顶上,意欲何为?”
    沈白和陆元青似是都有些惊住,一时间皆没想到要躲闪,就在那利剑逼近的惊险瞬间,一柄长剑蓦地突然出现,两剑相击,一阵冷兵器发出的刺耳声传来,随即有二人一触即分,又皆轻飘飘地落于这本来极清静的屋顶之上,无声对峙。
    底下有人沉不住气地先开口问道:“少陵,是什么人呢?可莫要伤了旁人!”开口的是韩千芝,医者本能令她不自禁地开口问道。
    站在沈白旁边不远处的持剑男子冷哼一声,见沈白面色如常并无大碍,才厉声道:“来者何人?出手竟然如此毒辣!你不分青红皂白一剑刺来,要是伤了我家大人,你可有命赔?”这怒气勃发之人,正是宋玉棠。
    好险好险!要是他晚来一步,公子不是让人穿成了糖葫芦?
    “大人?”几个人同时惊讶道。
    沈白整了整衣襟,悠然站起身来,冲那想刺他一剑的男子一拱手,“在下沈白,新任的汴城县七品知县正堂。”
    第四章 不打不相识
    陆元青慢悠悠地站起身来,一脸疑惑地看向沈白,“原来沈兄是这汴城县的新任知县大人?”
    沈白施施然地一拱手,“惭愧惭愧,不才沈某正是这汴城县的新任县令。在下并非故意欺瞒陆兄弟。”
    陆元青却好似置若罔闻般扭过头,看着那位在前一秒还杀气腾腾,而此刻冷然站在他的左后方,依然扣紧剑柄的男子,他白皙的脸颊上有一层尚未退去的薄怒之色,还有一丝听到沈白身份后的吃惊和不解。
    陆元青边打量他的神色边拱手道:“在下姓陆,和这位沈公子是约在这天香楼吃酒的,不过沈公子实在是来得太迟,所以在下一时无聊,就冒昧地登上了这屋顶边赏月边等他。谁料,没多久沈公子便来寻在下了,在下与沈公子绝没有偷窥各位之意,请这位侠士不要误会。”
    持剑的男子见陆元青言辞恳切、行止有进有退,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过于鲁莽了,遂一拱手道:“在下武少陵,刚刚正在祭拜昔日的朋友,心中沉痛,发觉房上有人时,以为是……”他忽然顿住,又接道,“如有惊扰陆公子和沈大人的地方,少陵在这里赔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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