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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白不解道:“元青,那你觉得魏忠明口中那如同恶鬼一般的公子又是何人?我实在想象不出这世上竟有如此罔顾国法,视人命如同草芥之徒!”
陆元青怔了怔,十年前,振国将军聿少春作为主帅,率军抗击鞑靼,奉旨随行的还有一位督军。聿将军在那一战英勇殉国,可是那位督军却依然好好地活着,不但高居庙堂,势力还如日中天……
陆元青叹口气道:“大人觉得常人可能有那位恶鬼公子一般的势力和能耐,一夜之间,由生到死,从有至无,将一切发生过的事就此抹去,不留一丝痕迹?事后就算有人发现可疑之处和蛛丝马迹,也无一人敢继续追查下去?这种事普通人怎么可能办得到?”
沈白自嘲道:“依元青之意,不是常人可以办到,难道还真是恶鬼所为不成?”
陆元青摇摇头,“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而是人,是那些有权有势、身居庙堂的达官显贵。大人,你到现在还认为你心中的大明律法真的可以改天换地、重整乾坤吗?”
沈白半晌才道:“我信,我一直信。”
陆元青浮起了一丝复杂的笑意,“大人想必是在京城天子脚下过得很好,所以这一身的正气和理想高贵得令人向往。大人,这世上有很多事是大人还未曾亲眼见过的,我希望等到大人任满离开汴城,重回京城之时,仍能一如今日所想。”
沈白看着陆元青,片刻才道:“元青是说那位杀人不眨眼的公子乃是权势逼人,只手遮天,可轻易改变别人生死之人?”
陆元青摇头道:“大人,刘府女尸一案,查到此处,已经十分惊人了,不论是玉面狐狸柳音的采花案,还是十年前莱州承安镖局的迷踪案,相比刘府一个小小婢女之死,都算得上是大案了……无论那位杀人易如反掌的公子,是恶鬼公子也好,恶人公子也罢,都暂与刘府女尸案无关,不是吗,大人?”
沈白总觉得哪里怪异,又说不上来,却又无法反驳陆元青之言,他所说的的确有理,所以问道:“元青觉得刘大成在此案中又是一个什么角色呢?”
陆元青浅笑道:“如果大人是刘老爷,又不幸知道了自己有个采花贼的儿子,大人该当如何?”
沈白道:“要真有如此有辱门风之事的话,我要么打死这个逆子,要么就把他关起来,让他不能再出去招惹事端。”
陆元青欣然赞道:“大人所言极是。刘大成因为其发妻柳氏之死,对其子刘立阳心中已是愧疚至极,就算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采花贼,他又怎么下得去手将他打杀了事?”
沈白眼前一亮,“所以他将刘立阳软禁在湖心阁,其实是变相地护着他了?”
陆元青一笑,“父母宁可自己的儿子恨自己,也不会想把自己的儿子送进官府的,不是吗?”
沈白赞赏地点头看着陆元青,“所以那夜留下奇怪布料,引我等去查刘府,栽赃嫁祸玉面狐狸柳音的人必然不是刘大成,换言之,杀死红衣之人必然不是刘大成!”
陆元青补充道:“在刘立阳脑中刺入透心针的人,也不是刘大成!”
沈白点头道:“不错!这人到底和柳音有什么冤仇,竟然这么处心积虑想要害他?把他变成一个废人不说,还要这样辛苦安排这么一场采花案,让我等去怀疑和调查柳音?”
陆元青低声道:“此人既要了解刘立阳的底细,又能轻易接触到他,还能同时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和怀疑,且能在刘府任意走动,又能令红衣毫无反抗被活活冻死,还能接触到那奇怪布料的,还与刘立阳有嫌隙的人……”
陆元青的声音越来越小,颇似在自言自语,沈白越来越听不清,只得道:“元青!”
陆元青一呆,“啊”了一声,愣看沈白半晌,才神秘一笑,“大人,可还记得我之前说过,除了夕露姑娘,什么刘府老爷、刘府少爷、刘府夫人什么的,也能拿到那奇怪布料吗?”
沈白点头道:“嗯,如何?”
陆元青一笑道:“既然不会是夕露,也不是刘少爷自己,也不是刘老爷,那么刘夫人呢?”
第二十二章 刘府萧氏
沈白疑惑道:“刘夫人?那位说话细声细语的女子?元青觉得她哪里可疑?如果这一切当真是此女所为,我实在难以想象她是如何完成如此计划的!”
陆元青悠然道:“当一切的可能都证明了是不可能之后,那么唯一的不可能就是案子的结果了,哪怕看起来很荒唐,但那就是真相。”
沈白不语,似在等他继续说下去,陆元青又道:“还记得我在询问死去的婢女红衣之时,刘夫人的表现吗?她哭了,她竟然哭了!红衣与她家小姐,也就是刘夫人,关系根本不睦,这一点,不论是魏周还是夕露,都曾经提起过。那么和刘夫人关系不怎么和睦的红衣死了,她怎么哭得出来?还有,红衣似乎很怕刘夫人,这不是很奇怪吗?就算是刘夫人治下极严,怕她的也不该是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头红衣啊,毕竟是知根知底的自家人,自该与刘府后来的丫鬟亲厚有所不同才是,这是人之常情。”
沈白闻言仔细一想,也是点头,“不错,的确该是如此。”
陆元青微笑道:“在刘府之时,我也曾暗自打探过刘夫人在府中的口碑,称赞的虽不多,但是也没有什么恶评,算是无为中庸的做派,那她又为何莫名其妙地干涉府内小厮与婢女之间的来往婚配呢?这不是前后矛盾吗?所以我猜想,红衣之所以与她家小姐不睦,恐怕正是因为她恰恰是陪嫁丫头的缘故,她家小姐才对她诸多忌惮,而那小厮、婢女不可私相授受的规矩,大概也是专门针对红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