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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那“板子声”响起之时,更加震慑百姓耳朵的是沈小姐夸张的呼痛声,搞得围观的百姓一个个瞠目结舌、惊疑不定。
沈笑自己这边玩得颇有兴致,沈白却在一旁听得连连摇头,暗想:这要是让爹知晓……不过他却忍不住心底想笑的冲动,真亏陆元青能“慧眼”挑中他妹妹……
衙门里的杖责也就是打板子,其实算是一种酷刑了。衙门中的板子轻重、薄厚、宽窄、长短都是十分有讲究的,而一般衙门中那板子的重量也是活活能要人命的,莫说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是那些身强体健的武生,能清醒地扛住二十大板的,也少有人在。
所以百姓们听到衙差口呼“沈大人有命,念在初犯,只责十板”之后,都不由得呼出一口气,可是再隐隐约约看到“受刑者”那单薄的身形之后,放下去的心又都悬了起来。
无独有偶,这厢里有人被打得“屁股开花”,那厢里却有人因为主动交出《风波鉴》而得了三升米。
“陈七,大人念你主动交出《风波鉴》,而买书也花费了你的银两,所以有此补偿,可明白?”
青黛伪装的少年忙唯唯诺诺地谢赏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能为大人分忧乃是全县百姓的本分。”言罢提了米袋就走了。
沈笑和青黛这对儿主仆,一赏一罚,倒是责任分配均匀,而这场恩威并施的“打板子戏码”也在这主仆二人的卖力表演下,成功达到了沈白和陆元青预期的设想。
晚饭之后,沈白看着渐渐堆高的《风波鉴》,对身旁的陆元青笑道:“元青,这才不过半日工夫而已,已经堆了这么多,多亏了元青的妙计,不仅征书有效,还让那些省下的衙役可以去追查那落魄书生的来历,一石二鸟之计,甚好。”
陆元青谦和一笑道:“大人这么说真是折杀陆某了……不过这落魄书生的来历倒确实是目前案子的关键,不知大人可有收获?”
沈白点点头,“邵鹰果然卖力。”他微微推开书房桌面上的案宗文书等,轻轻铺开一张宣纸,提起一支狼毫笔,挥洒自如地疾书了几个字,然后推给陆元青看。
陆元青微微转过那张宣纸,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写了三个大字:函意坊。
陆元青轻问:“是一家书坊?”
沈白点点头,“第一份《风波鉴》的手稿就是出自这里。据称这里的幕后老板十分有势力。不过目前这函意坊都是由少东家打理,此人姓祝,名东楼,是这汴城有名的花花大少,在青楼赌馆间倒是有名得很,家中侍妾更是数不胜数……”沈白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元青,我说的这些都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我认为最有意思的地方就是,这位祝东楼祝公子也参加了今年的春闱之考,而且喜中贡士,再过两个月会参加由皇上监考的御殿复试。”
陆元青闻言悠然一笑,“所以这位在青楼赌馆间极为有名,而又喜好豢养娇姬美妾的来历不凡的祝公子,极有可能数月之后和大人同朝为官,甚至还有可能官位远远超过大人。这事的确有意思得很。”
沈白抚额笑起来,“元青休要打岔!此人和凶案中的死者之一贾延午同样参加了之前的春闱会考,这才是关键!而且他所经营的函意坊还与《风波鉴》一书有关。”
陆元青却摇头笑道:“最重要的就是他很快就会更加势力非凡了,要查他我们要快呀大人,一旦这位祝公子的官阶高于大人了,那才真叫呜呼哀哉呢。”
沈白却道:“如若这般人品之人也能进殿面圣,那才真是呜呼哀哉呢。”
陆元青却开玩笑道:“有何不可?大人也是来自京城,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十年寒苦读,不及认义父;上朝拜皇上,下殿求义父。这‘义父’之名,在京城也算如雷贯耳,而这位义父的义子们,也真如三春桃李,满天下啊。”
沈白闻言神色有了一丝冷意,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微微顿了顿,“元青指的可是那……”
陆元青却忽然打断沈白,道:“大人,我依然坚持我之前的猜测,那所谓的落魄书生其实已经死了。”
第七章 东楼夜宴
沈白微微皱眉道:“我却觉得此事透着古怪。”
陆元青认真想了想后道:“大人,无论如何我都觉得这与落魄书生无关,大人说我偏激也好,武断也罢,观其文知其人,《风波鉴》的字里行间都有一种不被倚重的正气。况且,如果这落魄书生没有被杀,而是杀人的话,他为何还要在凶案发生之地,留下自己的书去引人怀疑和追查呢?凡是行凶杀人者都会不择手段地抹去自己杀人所留下的痕迹,断无可能去故意挑衅官府,留下自己的相关线索等人来查自己的,这不合情理!”
沈白略微沉吟道:“这么说也没有错,可是凶手留下《风波鉴》的用意又是什么呢?难道是陷害落魄书生之举?如今此书如此受到人们追捧,其他笔者和书坊会有嫉恨之意也在所难免,毕竟这是挡了人家的财路不是吗?”
陆元青先是点头称赞,随后又摇摇头叹道:“若依大人所言是为求财,那么杀人就显得十分不明智了,这样引来官府介入,别说生意,性命都要不保了,那求来之财还有什么用处呢?”
沈白慢慢站起身来,走到陆元青的面前,与他对视片刻才一叹道:“元青,你到底想说什么?在我面前你从来都是知无不言的,今日怎么反而这般拘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