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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老爷客气了,是沈某冒昧叨扰,承蒙钱老爷盛情款待,在下才该心怀感激呢。”
趁着沈白和钱老爷寒暄之际,陆元青在沈白身后趁机仔细打量这位钱老爷。
虽然是在笑着,可是挂在钱老爷脸上的笑却虚浮无力。他的唇色也很暗淡,神色更是憔悴,尤其是眼底已有了浅浅的一层暗色……看来郭大人说钱老爷染病不起是实情,恐怕今夜见他和沈白也是强打精神吧?想来郭大人该是已告知钱老爷他和沈白的底细了,否则就算是郭大人的远房亲戚,以钱老爷目前的身体状况,也未必会耗费心神亲自来见。
“这位沈公子是郭大人的亲戚,都不必避讳了,一桌坐下吃饭吧。”见钱老爷招呼,钱家众人便都一一列位围坐在了雕花梨木八脚桌旁。
钱老爷一一介绍:“这是犬子钱永丰。”沈白顺着钱老爷的介绍看过去,只见一个看起来苍白文弱的年轻人和沈白微笑见礼,坐下的时候忽然慢慢咳起来,并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病秧子的钱府少爷,果然如此。陆元青注意到在钱少爷咳嗽的时候,坐在他左手边的女子似是伸出手抚了抚他的背,却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这女子……陆元青悄悄注目,好魅惑人心的容貌啊!难道她就是郭大人口中那夜半登门的美艳女子金巧巧吗?
“这是我的二夫人如嫣。”钱老爷指着的妇人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年轻时想必容貌也不会太差。
“这是我的幼子永元,小女永盈。”看来这两个孩子都是二夫人所生,他们围着二夫人左右而坐,态度亲昵。
接下来终于轮到了陆元青好奇的美艳女子了,“这是……”钱老爷颇为踌躇了片刻才道,“这是金……小姐。”
钱老爷话音刚落,那妩媚的女子便起身盈盈见礼道:“小女子金巧巧,永丰未过门的妻子,见过沈公子。”她姿态柔美,声若柳莺,令人不觉自醉。
沈白刚要说话,却听一声冷哼入耳,“金巧巧?哼!你这妖女不要不知羞耻地满口胡言乱语了。”
“这位姑娘是?”沈白看着这位坐于钱永丰右手旁的女子。看容貌,这女子比这位魅惑迷人的金姑娘显得老成些,她满脸冷淡的神情,甚至嘴角都让人觉得在讥诮地阴阴笑着。她该和这位娇柔的金姑娘年龄相当,可是却远远没有她那么吸引人的魅力。或许因为她的眼神满是冷意,又或者是因为她那横贯嘴角和左眼尾的那道陈年旧疤。该是经过不少年了,那原本狰狞可怖的痕迹也似乎被岁月缓缓抚平了,只剩下一丝暗淡到让人心灰的浅色盘桓于面颊上,可是衬上她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却更令人心惊胆战。
听到沈白疑惑的询问,钱老爷似仍在斟酌词句,却见这伤疤女冷冷一笑道:“小女子金巧巧,见过沈公子了。”她说话算是客气,可是身体却坐在原位置上一动不动,连虚伪的行礼都省略了。
那原本被伤疤女呛声的容色微变的金姑娘,此刻却漫不经心地接言道:“真的假不了,假的却是永远也真不了。妹妹,你我都该心知肚明此事的,不是吗?”这女子不似伤疤女说话那么生硬,只是陆元青却觉得她的话中似有深意。
“是啊,我知道,哼,想必你也该清楚!”这带着无限冷意夹枪带棒的话,就这么隔着桌上众人静静地你来我往着,令钱老爷终于忍不住呵斥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当着沈公子的面,也不怕被人看了笑话!”
“小女子爹娘早逝,虽有生身父母,可是却自小无人教养,钱伯父见谅了。”伤疤女微微冷笑说道。
不知为何,陆元青总觉得伤疤女的话说出后,钱老爷明显憔悴的面色变得更加苍白了,他的嘴唇似是微微翕动片刻,却终于将话咽了下去。
容貌美艳的那位金姑娘见状忙认错道:“是巧巧不懂事惹爹爹生气了,我……”她的话音未落,却见钱老爷无限疲惫地挥挥手,“罢了,老朽身体有些不适。”他看了看沈白,“怠慢沈公子了。”
沈白微微欠身含笑相让,却见钱老爷离席时吩咐他身旁的管家,“钱忠,饭后带沈公子来我的书房吧。”又对沈白道:“沈公子慢用,老朽先去休息一下。”
钱老爷离席后,沈白觉得在这样僵持的氛围下用餐实在很难下咽,便开口问道:“钱公子,怎么没见令堂呢?”他本想说些什么缓解席间的紧绷气氛,可是他的话一出口,只觉得这气氛反而更加怪异了。
“母亲她……”钱公子刚说了三个字又是一阵猛咳,却听那伤疤女哼了一声,“钱夫人恐怕是养尊处优得久了,一阵阴风拍一拍便能昏倒了。”
“巧儿,你何必说这样的话……”钱少爷的语气满是无奈,似是有满腔的愁绪,可是面对伤疤女时,却半个埋怨的字也说不出口。
那位美艳的金小姐似是不满钱少爷竟然这么亲昵地叫伤疤女的名字,蓦地接口道:“沈公子,你是有所不知,娘恐怕是撞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胡……胡说!”明明是气愤的腔调,可是话断在了钱少爷的一阵猛咳中,倒显得绵软无力了。
“好,好,永丰,你别生气。”美艳的金小姐忙伸出手按抚钱少爷的胸口,那姿态极是自然亲昵。陆元青抬眼看了看,那位带着伤疤满脸煞气的金姑娘却仅是狠狠地盯了美艳金小姐一眼,看到她的手指拂过钱少爷胸前时,似是不屑地哼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