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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都喜欢听些阿谀逢迎的话,真真假假谁会去关心,只要保住了面子就好。
沈白是个会做官的人,这一席话既恭维了冯彦秋,又堵死了他想作壁上观的后路,还阻断了冯彦秋和陆元青刀光剑影的话头,算得上一石三鸟了。
冯彦秋一直觉得沈白此人在朝中年轻一批新贵里,算是拔尖的一个人物,就算没有他的父亲沈从云做倚仗,他也是万万不敢小看此人的。
他和沈白这种世家出身又在翰林院中辉煌过的官宦子弟不同,他如今取得这些地位与官职,都是靠着自己一步步的努力和钻营慢慢地小心翼翼地爬上来的,所以他做事也是格外小心和仔细。这些年这些事,多少屈辱多少艰难,从一个无权无势的仆从到如今锦袍加身的锦衣卫副指挥使,从唯唯诺诺地看别人脸色到如今连那些朝中高官都要对他小心赔笑的历程,更加让冯彦秋明白权势与地位对他来说是何等的重要。只有站在高处才能呼风唤雨,而一无所有不仅举步维艰,甚至连活得像个人,享有一个人该有的尊严都是一种奢侈。
为了成功,为了被人看得起,他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也失去了太多太多。迟疑过吗?心痛过吗?或许有过……但是绝不后悔。
宁可被人畏惧痛恨,也不要被人轻贱侮辱。绝、对、不、要!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那人问这话时一如既往地弯着唇角,看似诙谐幽默的一张脸上满是沉痛和失望。
“是,这就是我想要的。”他当时就是这么回答那个人的。他亲眼看着他勉强维持的那丝诙谐的笑容慢慢黯淡下去,看着他用看待陌生人的眼光打量自己。
“好,如你所愿。”记忆中最后一幕便是他决然而去的身影,那样笔直、那样挺拔、那样令他从小到大仰慕着……那个人终于放弃他了。
他们之间永远隔着千山万水,那是跨不过去的坎。当年他一无所有时,那个人就是那么高高在上,等他什么都拥有时,那个人依旧那么遥不可及。
兄弟之谊,生死相离。
那个人的一切都停留在了最完美的那个瞬间,再也不会改变。
冯彦秋的手在华贵的锦袍下不由自主地握紧。那个自小叫他阿彦的人再也不会高高在上地出现在他面前了。他从小到大的愿望也已经实现了。为什么如今每当有意或者无意地想起那个人的时候,他的心却依旧得不到平静。
他痛恨这种感觉。这会让他有一种无论经过多少年,他依旧不及那个人一片衣角的这种感觉。
一无所有,他痛恨这种感觉。十分痛恨。
冯彦秋回过神,才道:“这是自然。如果沈大人需要本使相助,本使自然责无旁贷。如果人手不够,可以将文影暂时调过来,反正皇上的旨意还没有下来,周园如今也不再需要人手了。”沈白这样的人只能拉拢,不可得罪。他如今虽然官职低微,但是回京之后绝对会得到重用。聿波蓝流放,周延安已死,如今朝中如沈白者绝对没有第二个。年轻官员中最后能够崛起的必然是这个当年仅排在第三名的探花郎。探花,探花,这便是个好兆头。能最后得花者,才是能笑到最后的那个人。他和沈白在周园因为陆元青有些敌对,罢了,这次事件刚好是个回圜的契机。有些事并不需要做在明处,就比如这些年他做过的阴暗事并不少,杀的那些人里也不乏无辜之辈一样。陆元青是一定要杀的,不过完全没有必要因此和沈白交恶。冯彦秋转念又一想,只觉得机会来了。不管这次刺杀郭通的人是谁,这确实是个绝妙的机会,对他来说趁乱杀一个陆元青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到时候沈白就算追究起来,只要赖在那些悍匪身上就行了。
想到这里,冯彦秋微微一笑道:“今夜大家都没睡,还是先回去休息吧。一切等明早问过郭大人便自有分晓。”
几人觉得冯彦秋说的话也有道理,兼之确实都一夜未眠,所以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日春光明媚,全然不见昨夜那样阴霾笼罩、瓢泼大雨之势。
如果不是躺在床上的郭通满身伤口、双腿残缺,众人或许会以为昨夜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郭大人,这一夜睡得可好?”沈白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郭通床前。
郭通的脸色因为伤痛和失血,只余下一抹惊心的惨白。他微微苦笑着摇头道:“下官如今乃是残缺之人,实在无法下床给大人行礼,还望沈大人海涵。”
郭通的表情依旧憨直,只是言语间的那抹心灰意冷难以掩饰。是啊,经此一事,仕途尽毁。就算心还是那颗爱民如子的心,可是这官却是做不得了。
沈白心中沉痛。郭通是他上书举荐的,换句话说,如果他不曾举荐郭通,或许如今他还安安稳稳地在桃源做他的县令呢,又或许这一切的劫难都能避免。
知道自己或许是在胡思乱想,但是沈白终是难以释怀。没想到当日桃源县一别,再相逢竟然是这样凄凉光景,怎不令人慨叹人间世事无常,生死两隔如参商!
第三章 神秘古村
“郭大人,此事本官已草拟文书预备上奏,无论是何人做出如此无法无天之事,朝廷都会……”
沈白宽慰的话没有说完,就被郭通截住了话头:“沈大人可知道鞥古村吗?”
沈白一愣,“鞥古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