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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彦秋低头冷笑,“你们是要一起上吗?”
“冯副使,有时候想法太多可并非是件好事。大人只说让我们‘请’截信之人回衙门,共同研商去鞥古村之路而已。”邵鹰走到冯彦秋身旁,并用手碰了碰冯彦秋的绣春刀,“冯副使,请吧,大人还在衙门里等着冯副使带路呢。”
识时务者为俊杰,冯彦秋能在官场一路扶摇直上,可见他绝不是一个不识时务之人。他并未说话,只是翻身上了宋玉棠牵过来的马,原路返回去。
身后的宋玉棠好奇地捡起冯彦秋扔在地上的纸团,侧头问邵鹰:“你猜公子在信上写了什么,让冯彦秋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上当了,还气愤地把纸团丢在地上?”
“我猜什么都没写,就是一张白纸。”邵鹰懒洋洋地扛着大刀道。
宋玉棠惊奇道:“公子这么捉弄人的吗?一张白纸让冯副使追出这么远?”他一边说一边展开了那张纸,只看了一眼就笑开了。
“难怪我和公子争斗了那么些年,每次都是他胜,我啊,服气了。”宋玉棠说着便把手中的纸递给了好奇的邵鹰。
邵鹰接过来一看,也忍不住笑了。只见上面规规矩矩地写了四个字:你上当了。
宋玉棠和邵鹰“护着”冯彦秋回到了汴城衙门。那时黑夜已稍退,天边微露出一抹灰白。沈白就等在书房中,听闻三人归来,便命宋玉棠将冯彦秋带进了他的书房,随后宋玉棠离开。
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了,天已大亮。沈白推门出来时的神情很平静,他对宋玉棠吩咐事情时的语气更平静,“玉棠,通知邵鹰休整一日,明早你们随我和冯副使前往鞥古村。”
“陆书呆不和我们去吗?”似乎是第一次沈白没有提起带着陆元青出行,所以宋玉棠有些疑惑地问。
沈白沉默地摇摇头,“不用通知元青了。”
沈白说完这话的一炷香时间里,陆元青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公子说了,这次不带你去。”那得意洋洋的语气,令陆元青很难看不出宋玉棠是有意前来炫耀的。
“这么说你们明早去鞥古村?”陆元青确认。
“是,你问了也没用,没你的份。”难得有压倒陆书呆的机会,宋玉棠斗志昂扬停不了口。
“这样啊。”陆元青依旧温和地笑了笑,扭身离开。
月半弯,影微斜,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
陆元青整理好床榻上的包袱,扭身刚坐在床沿上,便听到有人敲门。
烛火在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微微地晃动起来,瞬息变换的影像里,陆元青沉默地看着门。而此时那门外的声音也同时静了下来。
一个屋内,一个屋外,两两沉默。
烛火在烧着,间或轻轻一个爆响。陆元青站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
屋外的人果然是沈白。
“大人,这么晚还没睡?明早怎么有精神去鞥古村?”陆元青微笑开口。
沈白略微迟疑,才道:“你知道了?”
“大人告诉宋护卫这件事,其实也是希望我知道的吧?”陆元青边说边侧身相让,“大人,进来说话吧,如今晚间有些凉了。”
陆元青转身的瞬间,沈白握住了她的右手腕,“元青……”
陆元青沉默地僵住,她没有回头,“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坟山脚下的驿站,你留给我的第一印象很强烈,明明貌不惊人的一张脸,可是举手投足间竟然鲜活有趣,令人很难忘记。”陆元青背对着沈白,所以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听他语气幽幽缓慢诉说着往事。
“那时候你我不过萍水相逢,如果没有天香楼的赌约,或许我们始终都只是擦肩而过的路人而已。”沈白握紧了陆元青的手腕,他的动作缓缓地并不很用力,可是那微小的动作还是泄露了他奔涌的情绪,“那个时候我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我们的纠葛会变得如此深,深到我……不知该怎么形容,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诉说我的心情才最为妥当,才最不令你为难,也最不令我思绪凌乱……元青,我只是想在临行前多和你说几句话,真的只是这样……”
“大人,为什么不带我去?”陆元青终于转过身,“因为什么?因为我是个女人,还是你始终无法相信我……”
沈白手臂微微用力,逼得陆元青不得不缓缓靠近他,“为什么?你为什么总要这么说?你明明聪明地知晓我的心意,为何偏要这样说?你以为你这样说话做事,我就会退缩吗?在你眼中我的喜欢如此不堪一击吗?”
“此去鞥古村必是十分凶险,我虽然不才,可是大人只身入险地,能多一个人的助益总归是好的。”陆元青侧过头,避重就轻。
“正因为鞥古村必是险地,我才不想你以身犯险。”沈白终于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搂住了陆元青的肩头,将她带入怀中,“我承认我开始有了自私的心思,因为在我心中你已经不仅仅是我的师爷这么简单了,你明白吗元青?我不想再经历周园中你吐血倒下那一瞬的心悸,再也不想。”
人和人之间的纠葛只会越来越深、越来越难解,很多事就该快刀斩乱麻,越犹豫越徘徊,就会越糊涂越不清醒。陆元青安静地靠在沈白怀里,觉得这件事终归要有个了断了。
鞥古村……作为汴城之行的最终之地,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