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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组里同事知道他们不是亲兄妹后,就无所顾忌地开起了他们的玩笑?,大家没胆量接近冷千山,按着丛蕾使劲调戏,一说?起冷千山就是“你老公?”,而冷千山这个坏心眼的每回都等她被?调侃得面红耳赤了才?会出来解围。
丛蕾不敢不听段峻的话,留他下来也是搅乱秩序,捡起纸条看了眼,没什么表情地对冷千山道:“走了。”
一旦她主动找他,在纸条里讨好卖乖的小?人就不见了,冷千山对她的态度颇有异议,又开始作妖,翘着二郎腿,一副要她哄的派头。
“……”丛蕾轻轻踢了他一下,“你走不走。”
冷千山有点受伤,觉得丛蕾十分不尊重他这个老公?,他下巴微抬,目光不咸不淡地拂过丛蕾,一直望向远方:“去哪儿。”
“吃饭。”
“谢邀。”
好一枝傲雪凌霜的寒梅,他和丛蕾不跟剧组同食,饭盒都是单独定制,这么大的人了,总归饿不着自己,丛蕾大踏步离去,小?兰跟着她屁颠屁颠地问:“冷哥这是怎么了啊?”
丛蕾也不知道冷千山在抽什么疯,她还没消气,他倒来跟她摆谱,这个人精力太充沛了,不搞点事情就不舒服,丛蕾道:“大姨夫来了吧。”
“那?他总瞪我干嘛,我又没惹他,”冷千山射向她的眼眸森寒料峭,搞得小?兰浑身毛毛的,“我这阵子话都没跟冷哥说?过,他一见我就像要宰了我似的。”
丛蕾猜他大概是在迁怒,不过好在冷千山闹脾气归闹脾气,工作半点没落下,丛蕾在房内兢兢业业地啃剧本,面前?摆了张镜子,一边说?台词,一边调整自己的神态,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她的肌肉发酸,问冷千山:“一个人精神失常会是什么模样?”
丛蕾观摩了一些?精神病人的纪录片,里面的人或颠或狂,或痴或呆,却?都与孟宜安无关。
“其实你不用看那?么多,”冷千山翻阅着并购合同,在旁边做出批注,“你想想那?时你要和我分手,我是什么样子就知道了。”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想起他双眼通红,面色枯悴的颓废之态,丛蕾的心到底软了下来:“你欺负我,我不打回来都算好的了,你还在别扭什么?”
见她总算愿意跟自己好好说?话,冷千山眼里的暗芒一闪而过,合上文件道:“你说?过不会再有事瞒我,但你没做到,我不高兴。”
*
孟宜安精神失常了。
说?是精神失常其实并不精准,因为没有医生给她下一个具体的诊断,她拒绝看医生,确切地说?,是她不肯跟任何人交流,别人说?话她也听不见,那?扇通往外界的门被?彻底关上,她终日待在屋里,想把自己活活耗死。
沁沁下葬后,孟宜安就开始绝食。孟父孟母哭着求她也没法让她吃饭,即使强行喂了也会被?她吐掉,虚弱得站都站不起来,施戚只能让人上门来给她打营养液。
孟宜安见自己死不了,又换了个法子。那?天孟家老两口不在,施戚换班去照看她,正好撞见她一只脚跨出阳台,下面是几十米的高楼,他脑子瞬间空白,目眦欲裂,飞奔过去把她抱下来,然?后重重地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掌挟着雷霆,在孟宜安脸上印出肿红的指印,施戚神态狰狞,惶急地喘着气,可孟宜安一片木然?,什么情绪都没有,似乎被?打傻了,施戚的掌心痛麻,与她对视了半晌,退了两步,忽然?蹲下来,双手撑着额头。
他至今没有尝过她的味道,却?先把她变成了自己的负担。
孟宜安就像一个充满讽刺的问号,施戚越想越可笑?,更可笑?的是他居然?还不想卸掉这个负担,他的胸腔震动,低低的笑?声在阳台回旋,听得人毛骨悚然?。
孟宜安死寂的眼眸终于泛起一丝波动,脚尖微不可见地向他挪去,然?而施戚一句话就定住了她,他指着窗外,冷笑?道:“去吧,你去死。”
“你想死没人管得住你,”他尖刻地说?,“你舍得你爹妈像你一样给沁沁送葬,你现在就去死,当着我的面,给你一个痛快,也给我一个痛快。”
他对她一向是体贴的,温柔的,孟宜安从没见过这样的施戚,神色透出一丝慌乱无措。施戚变本加厉地将她往阳台外推搡,眉间凝着凛峭的寒冰,孟宜安被?吓住了,后背贴在玻璃上,整个人僵滞不动。
“不去?”施戚的气场沉压压地盖着孟宜安,如同潜在白日里的厉鬼。他看见她皮肤上的透明的绒毛,脖颈里静脉的颤动,这一只被?圈住的羔羊,孱弱,可悲,毫无自保能力,随着他的逼近,痛苦地唤了一声:“七哥……”
两个字饱含了太多说?不出的意味,是不会说?话的人突然?发出了声音,是牙牙学?语的孩童讲出的第一个词,是坠崖者?冒死的呼救。施戚的戾气碰了壁,悉数钻回体内,他拽着她的手,把她拉回屋中,孟宜安跌坐在沙发,定定地望着他。
“我明天把海阳带过来。”施戚冷硬地道。
在沁沁下葬时,施戚借着无暇兼顾邹海阳的名头将他送回了医院,如今孟宜安重新?见到邹海阳,总算开始进食。她每天都要和邹海阳一起睡,但依然?不愿意出门,其间施戚强行带她出去过一次,然?而孟宜安一看到来往的车流就尖叫不止,若车笛响起,她甚至无法顺畅地呼吸,回来就发起了高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