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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一次海滩,沐云河把自己完全地包了起来。遮阳帽、防风巾、长衣长袖、手套……她夏天有这样一整套防晒装备,确保从上到下防护紫外线。
然后带一只小水壶,悠哉悠哉地往海滩走。
这些年沿海地区经济发展快,虽然这里是离陆地5公里多的小岛,但经济发展的风潮也丝丝渗透到了小岛上。
一天又一天,商店里的品种更丰富了,有收音机、冰箱、彩电的人家也多了。但是由于电力设施不完善,这些电器有时不能正常使用。
岛上的贫富差距也在慢慢拉开,有的人家建起小楼,大件家电齐全,过上了现代人的生活;有的人家和几十年前也没什么差别,家中依然没有通水电,夜晚还在点煤油灯,小孩儿也不读书,就这么日复一日每天对面着相同的面孔,仿佛与世隔绝似的。
沐云河知道,未来二十年里这片大地的经济会全面腾飞,但对这座小岛来说只能算被时代拖着前进,岛上的发展将远远落后于外界。
制约小岛发展的硬件相当多,首当其冲就是交通。
想要富,先修路。一些边远地区的深山老林,修了路,通了火车,山区的经济发展才会被带动起来。
对于黄沙岛这样的小岛来说,则要修桥。
前生沐云河二十来岁离岛后,被个人的际遇压得不堪重负,没有余暇来关注家乡的发展。
但她有次偶然遇到一个老乡,得知自家小岛修桥失败的消息。
这一带属于东屿群岛,黄沙岛是其中比较主要的一个岛,但是黄沙岛西北面,还有另一座差不多规模的小岛,叫竺浦岛。
和竺浦岛相比,黄沙岛离陆地稍微要更远些。
那位老乡告诉沐云河,在一番竞争过后,竺浦岛胜出,省里决定把联通陆地的大桥修往竺浦岛上。
竺浦岛通了大桥,意味着黄沙岛再无与陆地修起第二座大桥的可能,唯一还能设想的,便是在黄沙岛和竺浦岛之间再修一条岛间桥梁。
但后来直到沐云河挂了,她也没听说这座桥开修。
想想也知道,修建陆岛之间的桥是由省财政出钱,但是若在岛屿之间修筑桥梁的话,需要小岛自己出钱。
竺浦岛有了大桥,为何还要帮黄沙岛修筑一座行方便的新桥?但黄沙岛不过是个几平方公里的小岛,甚至全岛都只算一个行政村,这样的村委会又怎么可能有钱来修桥?
可现在,沐云河身在九零年代的小岛中,隔壁的大桥连个影子都还没有,她不禁为黄沙岛的未来畅想着,甚至冒出一个伟大的想法:她有没有可能来为黄沙岛修一座桥呢?
当然,想法只是想法,不一定要落到实处。
且不说现在没有这份钱,即使有这份钱,她也不懂里面的关关卡卡、行政手续,更没有人脉。
她现在还只是个孩子嘛。
沐云河走进海滩,一路上很多同学跟她打招呼。有些她认识,有些则不认识,但也一路点头过去,说今天早点回去吧,下次活动等通知。
这其实也是夏秋台风季的惯例了,同学们都答应下来,互相传递消息。
终于在一片浅滩上找到了她三姐。
沐云冰一看妹妹来了,连忙站起来。
她看上去比平时要高兴一些,眼睛中闪烁着神采。还没等沐云河开口,她就说:“小妹,那边来了个大记者,都往那边过去拍照呢!”
沐云河没有听明白:“什么大记者?”
沐云冰说:“我刚才看很多人往那边走,问了一下才知道,说是上面来了个大记者,正在给村民拍照呢,很多阿姨婆婆都过去了,说是要给大记者当模特儿,以后照片发到报纸上,能做大明星。”
沐云河失笑,什么就发到报纸上,变成大明星,这是记者采风吧。可是怎么会跑到他们这偏僻的小岛来。
她姐可兴奋:“你也过去看看,没准他能拍你呢~”
沐云河看出来她姐姐很想去,只是碍于职责自认走不开,便拍了一下姐姐的肩膀:“走吧,今天收摊啦,一起去。”
沐云冰轻快地应了一声,往岸上走,来到一根旗杆下,把上面蓝色的旗子撤下来,换了一个绿旗子上去。
这旗杆也是赶海队后来立的,蓝棋代表收货中,绿旗代表已收摊,非常醒目。
无论从这片滩涂的哪个角落望过去,都一眼可知,省了不少麻烦。
沐云冰升降旗的时候,沐云河就去找运货的。
最开始帮她搬货的那个小伙子姓刘,后来成了稳定的合作对象。沐云河叫他刘哥。
这三年里,刘哥娶了媳妇。这次沐云河去的时候,他不在,他媳妇在,他媳妇便骑着三轮跑过帮丈夫运,反正现在三轮有了电动马达,不费力,女子一样干。
沐云河交代,让她把这些东西两个小时后送到她家,那媳妇熟门熟路地答应。
沐云河便和三姐手挽手,去看那个大记者。
沿东沙滩走了大约十分钟,平整的滩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嶙峋的礁石区。
岸上挤着很多人,都伸长着脖子在看石滩。
远处最大的一座礁石上,零星站了几个人。
两姐妹走近些,问围观的人这是在做什么。
围观的人很兴奋,指着那块礁石上的人影:“大记者拍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