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圭多没有等待叶良,他又去找多拉了。
等到叶良从女囚那边回来,再次回去找圭多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士兵押着他往角落走去,圭多自己跑出来被发现了,这是要枪决他!
“噢,该死的!”叶良也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摸到了腰际的配枪,然后咬了咬牙,跟在那个士兵背后走过去。士兵将圭多赶到没有人的角落里,然后举起手里的枪——
圭多因为恐惧而紧紧闭上了眼睛,整个身体也像鹌鹑一样缩成一团。
“砰——”
枪响了,但是□□味却是从叶良的枪.管里传出来的,圭多等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身上哪里都不痛,自己也没有死,等他抬头的时候,那个士兵已经倒在了地上,而站在后面的兰洛特拿着冒烟的枪,脸色有些苍白僵硬。
这是属于叶良的第一次杀人。
他能告诉自己他没有错,他杀的是一个德国士兵,而这个士兵刚才正要枪杀一个手无寸铁的犹太人,那个犹太人是自己的朋友,一个无辜、乐观的书商和父亲。
可他也无法停止思考,因为他刚刚杀了一个人。
叶良满脑子都是对方倒下的样子,那个孩子还很年轻,或许二十岁都不到,是个普通列兵。也许是受着上司的命令来执行枪决,如果战争结束,也许他还能回到德国,他妈妈的身边去。毕竟普通士兵还不至于被审判。
他杀了他,鲜血从后脑勺冒出来,沾着白色的脑浆洒落在地面上。
他杀了他,一个年轻的德国孩子……
“兰洛特?兰,兰洛特?”圭多也吓了一跳,但是他很快发现叶良的不对劲。
叶良觉得自己反胃,也一阵阵地发虚,他需要躺一下,可是他不能,还有事情没做完。
“我没找到多拉。”叶良脸色苍白地虚弱说道:“她可能躲在宿舍里了。”
“我知道,对不起,兰洛特……兰洛特你还好吗?你需要休息一下吗?”圭多手足无措,伸手想扶住他坐到一边休息。
然而,圭多下一刻就僵住了,因为身后突然出现的,拿枪对着他们的军官。
当叶良看到圭多惊恐的眼神转头时,他看见拿枪对着他的汉斯,后者脸上是不可置信,还有被背叛后的愤怒仇恨。
“汉斯……”叶良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你想解释一下吗?长官?”汉斯克制着愤怒问道。
叶良这回再也撑不住跌坐在地上,他手上的枪也落在一边,惨白的脸色看起来仿佛大病初愈一样,他微微喘息地说道:“解释什么?”
“你杀了一个士兵,就为了救一个该死的肮脏的犹太人?!”
“我杀了一个屠夫,因为他要谋杀一个无辜的人,我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因为我们看起来要失败了,所以你也打算背叛?”
“汉斯,我没法和你解释清楚这点,但你总有一天会清楚的。”又或许和那些死不悔改的纳粹党一样,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罪恶和荒谬。
“在这之前,你可以亲自向上级长官解释一下。”汉斯这么说道。
被抓到现行,汉斯本可以直接处决了对方,但他没有,也无法做到这点。他可以像碾死蚂蚁一样杀死犹太猪狗,但莱茵西斯不行,哪怕他是个卑鄙的叛徒。
“不行,汉斯,你看,我还有事情要做。”叶良虚弱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容让汉斯那一刻很想扣下扳机,却同样因为这样的笑容而没有这么做。
下一刻,叶良迅速地捡起了地上的那支枪,在汉斯开枪的同时,一只手推开旁边的圭多,另一只手迅速地瞄准,射击,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精准,不枉费他日夜地训练。
那两枪击中了汉斯和脖子,但并没让他断气,鲜血从脖子处溅出来。
叶良沉默地走上去,用手捂住了伤口,又对吓傻了的圭多说道:“我的包里有绷带,替我拿出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不想杀他。”
就算是死,汉斯也不能死在他手里,他可以被审判,被判死刑,被美国人俄国人杀死,但绝不能是他,绝不能是“兰洛特莱茵西斯”。
迅速熟练地为汉斯包扎完,叶良抱着对方放在角落里,旁边躺着那个士兵的尸体。
“幸亏今天晚上太乱,没人有空管这里的枪响。圭多,躲起来,相信我,多拉很聪明,她不会有事的。而且乔舒亚还需要你照顾,夜晚很快就会过去了。”
圭多这才从跌宕起伏的生死一线中彻底清醒过来,他看着叶良的脸色,突然问道:“你要去救那些被卡车运走的人吗?”
“嗯,我不知道反抗者们有没有得到我的消息。”
“他们人很多……”
“我对武器库里的枪动过手脚,虽然来不及都动过一遍,但我确定负责押送的大部分用的都是卡壳的枪。没有枪,他们就是没牙的老虎。”
“但是……”
“照顾好这里的人,我可没空再回来掩护你了。”
“可兰洛特,你受伤了。”
叶良摸了摸腹部的血迹,汉斯的枪法并不差,在开枪的那一瞬间,这个年轻人最终还是犹豫了,他对自己下不了手,所以枪口朝下了一点避开了要害。相比之下,反而是自己更加冷酷不念旧情啊。
“没事,他没打中要害。圭多,你还记得之前我想让你做的事情吗?如果我没法活着回来,在战后,替我去德国找我的妈妈,卡拉莉·莱茵西斯,告诉她,兰洛特很爱她,他很抱歉当年对她说了那些话,还和她断绝关系,他真的很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