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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部老爷一直在观察自己的儿子。
他能清晰感知到, 这两人在见面之前,都是那么置身事外,理性冷漠的,就像裹着糖纸的水果糖, 在被去除外衣前, 都是坚硬的、无味的、毫无魅力的。
可见到对方, 他们又立刻变得光辉四射…他们四目相对的瞬间, 似乎有火焰在熊熊燃烧,这让物部老爷想起了年轻过去, 内心变得柔软起来。
“将司,还是像自己多一点。”
这个认知让他原谅过去母子俩对他的欺骗。
正当此时,咏叹调专属的冗长双簧管前奏结束了, 物部老爷的注意力,才从身边坐席上,挪至舞台中央。
台上,交际花扮相的黎觉予,毫无压力地朝台下抛了个媚眼,从内至外像极娇气金丝雀。只有声音不同于扮相,清脆透亮地传到剧场各个角落:“我将永远自由, 从愉悦跑向愉悦…”
“我希望我的生活一路通向享受…”
唱高音的同时,她甚至还有多余的力气,作了个鸽子飞的动作。
黎觉予的表演有种魅力。
即使观众们听不懂歌词, 他们也能明白当中欢快颓靡的意思, 因为她的音色是那么明亮、炽热, 就像今朝带有秋意的小太阳一样,让人觉得温暖又华蜜。
表演直到现在,观众们还都只认为, 台上的是一位极其擅长轻快花腔的女高音,只有星风一人知道——黎觉予是以抒情女高音角色闯入歌剧团的,台上的,还不是对方全部的实力。
所以打算用最后的连续高音来取胜吗?
星风理性分析,但很快,她的观点又被另一个发现覆盖了。
那就是——为什么黎觉予一点都不紧张啊!
同为歌剧学习者,作为观众的星风,能更方便地将自己和黎觉予的表现做对比。
然后她就发现,哪怕坐在观众席上,自己已经紧张得难以呼吸了,可黎觉予却那么淡定自若,宛如在教室独自练习一样云淡风轻,完全没把台下一万多名观众放在眼里。
不是说黎觉予傲慢,而是说这心态实在太好了。
她一颦一笑都那么自然,摇曳着大摆裙在舞台上优雅迈步,偶尔遇到激动的观众,也是像大明星一样轻轻挥舞双手…
她的种种表现,让星风夫人纳闷了,问:“黎觉予在进宝冢之前,是上过其他舞台吗?”
其他观众问身边人:“这是哪位歌剧团人气演员跳槽过来的吗?”
“可能是浅草双叶歌剧团?又或者是大阪松竹少女歌剧团?”
“难怪表现得那么好。”
星风听着周围人的低声交谈,哭笑不得。
因为黎觉予她,完完全全就是个新手啊!只不过心态好了些,发挥稳定些,居然被观众当成熟练演员,这恐怕是歌剧新人中最高的赞赏了吧!
不过误解归误解,不得不说,制作人在两组表演中,安插黎觉予进去,可谓是神来之笔。
在这种共情能力极强的歌声中,大多数观众,已经从月组的悲情色彩表演中挣脱出来,转而欣赏起黎觉予的独唱,期待接下来的歌舞秀表演。
全场只有物部将司一人,满心满念希望这首独唱能久点,再久点。
而且他能感觉到——黎觉予在看着他,隔着大半个舞台向他展现自己不同的扮相。这个发现让将司稍感甜蜜,眼睛眨也不眨地回望过去。
正当此时,幕布后传来一句女扮男声的歌声:“爱情在整个世界洋溢。”
看过茶花女歌剧的人,听到这回应,都知道这首自由咏叹调要结束了,
他们看着黎觉予牵起裙摆,跑到舞台最前直视观众,也就是将司的方向唱:“对的爱情。”
突然上前的女孩吸引了前三排观众的所有目光。
除了物部将司沉浸在爱情中,没办法分辨音乐进度,其他人都知道,自由咏叹调的难点,也就是持续高音要开始了。
他们纷纷坐直身体,集中注意力。
幕后男声继续:“它是神秘的、激动的、同时也是愉悦的、痛苦的。”
“砰——”
男声歌声、黎觉予摔倒在舞台上的声音、观众疑惑吸气声同步响起。
在这一刻,无论是第三排的物部将司,还是倒数排的星风,又或是后台观看的铃木经理,都被意外惊得同时站起身来,想要上前又无可适从。
因为音乐还在继续。
距离这首咏叹调结束,还有女声的最后一句。
而黎觉予本人,都快疼傻了。
她能感受到,在跑到舞台前的路上,忽然被谁抓住了脚,然后大庭广众地摔倒在舞台上。都不用回头,她都能感受到幕布后,铃木经理那“已入棺,勿Cue”的眼神。
可是太疼了…黎觉予想要站起来,继续完成咏叹调的最后一句唱词。
但是她的小腿有异物感剧痛无比,像是什么尖锐硬物,从下至上怼进她的肌肉条理中,粗暴地摩梭她的关节一样。
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拖地长裙盖住了腿部情况,无法窥得具体伤势。
直到黎觉予抬起头后,视线凝聚在舞台木板边缘的翘钉上,才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
霎时间,她头皮一阵发麻。
黎觉予忽然想起了,后台佐藤说的那个故事——一个女高音,被钉子从下至上地戳了个后脑透清凉。现在想来,那名女高音应该也是意外从舞台上摔倒,才被钉子扎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