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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槿仰头看了看灿烂的阳光,觉得自己马上就会变成一片飞灰。
她抱着苏柏下马,环视一圈,将他轻轻放在地上。
然后她抽了低头找草的马一鞭。
马叫了一声,奔出去几步,在一小丛草面前站定,啃食起来。
“滚!滚!”
她追过去恶狠狠地加了几鞭。
马终于不堪忍受,撒蹄远远地跑了。
庄槿丢掉鞭子,在苏柏面前坐下,慢慢地拆包袱。
她打开那包干芍药,撒在苏柏的心口。
然后掏出一只小瓷瓶,在他面前晃了晃,说:“你记得这个吗?”
一阵风吹过。
“我把九岁的你捡回来,治好你身上的疫病后给你吃的第一种药,就是它。”她拔开塞子,倒了一颗在掌心,“挺甜的,我叫它焚糖。很久不做了,也很容易被人学,现在的价钱不贵。”
她捏起它看了看。红得透明,闪着光。然后仰头咽下。
她神色淡淡,又开了一个瓶子:“这个是你十岁吃过的……唔,还是十一岁?不太记得了。一颗药三十两银子,我喜欢叫它十里春,可那些没文化的江湖人偏偏爱叫它黄泉散。”说罢,她将手心里那颗乌黑的的药丸放入口中,吞了下去。
……
身边的小瓶子小纸包乱七八糟摆了一堆,庄槿身上开始大量出汗。她开瓶的手在发抖,又一颗药丸哆哆嗦嗦喂不到嘴里去。
像是有火在肚子里燃烧,有蛇在血管里乱窜,有针在皮肤上密扎。她看着自己的指甲慢慢发青,一口血哽在喉咙口,差点发不了声。
“这……咳咳……这是黄粱梦,我……我还从未对外公布过呢……我也不知道这药效……到底如何……我,我自己将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她终于把药丸塞到了嘴里,又费力地混着那口血咽了下去。
她喘着气,将脸贴在苏柏的心口。
我终于知道你当初的感觉了,阿柏。
耳朵和鼻子开始往外渗出细细的血丝。
庄槿抽搐了几下,咬着牙从身上摸出一只火折子。
她喘了又喘,眼前一阵阵发花,世界在仿佛不断褪色。她试着吹了吹火折子,都没能成功吹起。她有些恼,将火折子用力往身边一甩。
黑白色的火星在视野中爬起,她抱着冰冷的苏柏,鼻尖隐隐嗅到了干芍药的香味。
“阿柏。”她呢喃着,闭上了眼。
沈樊成梦见了母亲。
母亲要走,他连忙伸手一抓:“娘!”
这一抓让他醒了过来。
他对着屋顶看了半天,才想起来要动动身子。
一动就酸疼。
但这一动,忽然让他发现自己手里的确抓了什么东西。
他侧过头一看,不由愣住。
殷佑微趴在他床边,正睡得安静。阳光从窗口照在她身上,连翘起的头发都泛着光。
而他手里抓着的,不是别的,正是她柔软的手。
他一惊,嗖的一下撤了回去。
殷佑微被惊醒。她揉了揉眼睛,直起身子,和沈樊成四目相对了一会儿,忽然抿着嘴淡淡地笑起来:“你终于醒了啊。”
她右脸上有睡着后压过的红痕,眼下还有淡淡的青黑,状态很是萎靡。
沈樊成眨眨眼,道:“我没死?”
“嗯。”殷佑微说,“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把大夫叫过来。”
“等等等等,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殷佑微犹豫了一下,道:“七月二十五,巳时,燕雁昨天下葬了。”
“什么?”沈樊成大惊,“我睡了这么久?”
殷佑微点头:“我们认识了一位药王谷的陆大夫,她帮你清理毒素清理了很多天。”
沈樊成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又痛叫一声躺了回去:“燕雁竟然已经下葬了……”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又问道,“那这几天我不在,有发生别的什么事吗?”
殷佑微绞了绞手指,说:“庄槿……死了。”
那日刀烈春砸了刀,发出的动静引来了后院的大家,赶到时才发现昌平昏迷在一边,苏柏的尸体不翼而飞,而刀烈春也是一副摇摇欲坠支撑不住的样子。
陆挽双迅速看了一下昌平,确认没事,又去看刀烈春。
刀烈春皱眉,指着自己摆了摆手,又张了张口。
陆挽双猜测:“庄槿……来了?”
刀烈春点头,双腿一软,终于跪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敲锣】我们开始走主线了走主线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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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营养液:未雨绸缪
☆、输赢
一个时辰后, 药效过了,刀烈春终于能够说话:“庄槿带着苏柏走了。”
“去了哪里?”陆挽双问。
刀烈春摇头:“我也不知。但她只要不刻意掩饰踪迹,我总能找到的。”
众人半信半疑,但现下没有别的选择,也就由她出去借了匹马,追着庄槿的痕迹而去。
刀烈春很晚才回来, 带着一个消息:“庄槿死了。”
死于火焚。那两具尸体相拥的样子, 她不忍回忆。她花了很久, 才把他们埋好。
没有墓志, 没有碑铭,无人会知道以毒闻名的庄槿已经自焚而亡,和她的爱人在一片无名荒地里永坠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