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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均伸手揪了几朵,摊在手心里瞧了瞧,忽得想起当初她教自己做花环的模样。
总归今日出来了。
小郎君弯弯眉眼,连忙嘱咐了小厮去折几根柳条回来,他兜起衣摆,看上一朵便揪下一朵。
“孟公子?”
正坐在在花丛里努力挑花的小郎君一怔,抬眸望向一身素白的齐昀。
他眼角还有泪意,似是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孟均。
齐昀愣了愣,一屁股坐在孟均身边,抽噎中低道,“我还说刚刚怎么没看到你,原来你来了这。”
“其实,不见也是好的。总归她的心不在你我这,去了也是徒增伤感。”
齐昀自顾自说个不停,小郎君听得迷糊,有心想问,就听他道,“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毫无意义。不过,我有一事,或许只有孟公子能代为解惑。”
小郎君疑惑瞧他,齐昀叹了口气,轻声道,“你应该也知我早前一直喜欢阮棠吧?”
“嗯。”知道是一回事,可要听他说,孟均还是觉得有些别扭,刚刚预备起身。
沉浸在痛苦中齐昀又道,“其实,你们坠崖前,我曾给阮棠下过药。”
“那时候,我只是想瞧瞧看她会不会忘了我,谁料她竟为了救你,跌下崖去。”
他说得轻巧,似是无关痛痒。
想起李阮棠那些日子受的罪,小郎君只觉得后背一僵,他敛眉,压住怒气沉声道,“齐公子到底想说什么?”
“无他。”齐昀顺手扯下一把花踩在脚下,他侧目,一字一句道,“那药并非什么伤人之物,却会令人忘却最重要的人或事物,尤其是心仪之人。”
“......忘记的是,心仪之人?”攥在掌心的衣角收紧,孟均一怔,忽得忆起她悠悠转醒的那一日,不记得自己的光景。
“不错。”齐昀沉沉叹了口气,“若是她在失忆期间情动,亦会头痛难耐,甚至于再次忘记。”
他的话仿佛一记惊雷,驱散了这些天他一直困惑的事。
所以——
小郎君抿唇,这就是她为何会接连忘记自己,忘记啾啾的原因吗?
“总归她也不在了,孟公子又曾与她一同坠崖,是以她忘记的人到底是谁?”
回过神来的孟均横他一眼,暗骂他言语无忌。小郎君起身,不愿与他多说。
齐昀只当他是避嫌,追在身后又道,“我知此事涉及孟公子清誉,但阮棠已然故去,还请公子瞧在我一片......”
“你说什么?”
猛然停住脚步的少年郎脸色煞白,林间的风,微微拂过衣摆。吹得那单薄的身影似要乘风而去。
脑海中,有些梦境反复涌来。一会是她穿着盔甲的模样,一会是那铺天盖地的白。
小郎君登时觉得喉头腥甜,他一把揪住齐昀的衣领,“你....说谁不在人世?”
“你不知道?”脸色憋得通红的齐昀手上用力,一把推开似是着了魔的孟均,他接连咳了几声,才将气喘匀,“五日前,有人运了阮棠的棺椁进京,从城东门进来的,当时好多人都瞧见了。”
“孟均。”他勾唇大笑,似是要舒尽心尖愁闷,“那你定然也不知道,就在刚刚小殓之时,陛下已经替你和她指了婚。”
“其实在你之前,陛下曾问过我娘同样的话。”他一改之前难过,扬眉道,“可我娘疼惜,不愿我嫁给一座空荡荡的府邸。”
“你还真是可怜。”垂下的衣袖里,银光闪烁,齐昀痴痴一笑,“可她一人又的确孤独。”
“要我说,与其赐婚。”他猛地扬起手中的匕首,“还不如直接送你下去陪她!”
第68章 哑奴暗卫他愿意下去陪她
齐昀来得迅速。
小郎君下意识就想躲开,脚下才退了半步,却又生生止住。齐昀人虽疯些,但有句话说得极对。
更何况,他愿意下去陪她。
那双含着泪的丹凤眼缓缓闭上,随风翩然起舞的衣摆上还沾着刚刚精挑细选出来的小花。
他缓缓松开手指,静静站在原处。耳边的风声嗖嗖,像是裹挟了极有力道的小石子。
“唔。”
预料之中的痛不曾袭来,反倒是持着短刀的齐昀一声闷哼,缓缓倒了下去。
隐在暗处的未丹倏地现身一把将人背起,她垂头低道,“公子。”
“未丹?”抹了眼泪的孟均一睁眼,便瞧见李阮棠的贴身婢子,他有些惊讶地看向她,“你.......怎么会在这?”
若齐昀不曾说谎,那今日里未丹必不会出现在这。
难不成.......
他心下一动,可再瞧婢子一身素白,刚刚才热起来的心登时又沉沉坠入了冰湖之中。
“世女早前曾嘱咐属下,不论生死都要护公子周全。”未丹恭敬,余光扫过落寞的少年郎,又道,“但府中这两日事务繁忙,属下分身乏术。”
孟均自嘲地捡起挂在衣摆上的那朵小花,他什么话都说不出。小郎君默默蹲下身,头埋在臂弯里呜呜咽咽压抑地哭着。
“公子。”未丹听得难过,瞥了眼跟上来的哑奴,忙道,“红白喜事本就不易相见,孟大人此举也是为了您好。”
“这几日,属下得在肃亲王府处理事务,便选了新的暗卫护您周全。”他指指站在一侧的玄衣蒙面女子,“这哑奴十分可靠,就是早先被火烧了脸,面目全非,见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