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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然拿着礼单子,跟肖先生一起看。
术后半个月,伤口已经结痂,每日换药,都要用高度的烈酒消毒,刚开始那是真遭罪,如今已经没什么感觉,没有感染,剩下的就是等着骨肉慢慢长好的漫长过程。王大夫这些天,可以说是志得意满,十三爷恢复得越好,越快,越顺利,他就越得瑟,天天乐呵呵的至少得显摆四五回,说这是他治过的最成功的一例鹤膝风。以前治过的,十例里至少有九例,术后会有炎症,又得有一半,挺不过去的。另外一半当中,又得有一半,要二次手术。只有很幸运的一两例能顺利的挺过发炎这一关去。像十三爷这样儿,连发炎都没发,只有前三五天稍稍有点儿起烧,服了两剂药就下去的情况,少之又少。他也太成功了。
府里的刘大夫也说,十三爷福泽深厚,有上天庇佑。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话也算不错。
渡过危险期以后,十三爷每日能坐起来看一两时辰的书了。福晋每日会到书房陪伴一两个时辰,孩子们每日晨昏定醒的,要是精神好,也会把孩子们留在多待一会儿。
两位侧福晋和妾室的礼,让福晋给免了,只说让把孩子带好了就行,行礼的事儿就不用了。没孩子的那两个,更是连院子都不出了。福晋本来就跟王爷感情好,又陪了两天一夜刮骨,这府里,谁还敢忤逆她一句半句呀。都明白的表示了不让别的女人往爷跟前凑了,谁去触那个霉头干什么,活逆了呀!
“那天四爷来没问问你领兵的事儿啊?”楚然很好奇,她就觉得,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四爷冒了巨大的风险来他们府里一趟,不可能只是探个病就算了。他是政治家,是九龙夺嫡的最终胜利者,那些个皇子,哪个拎出去,不是吊打后面的那些皇帝阿哥的。这样牛批的大佬,不可能只探病吧?
“这个领兵的人,必然得是皇子。大哥二哥关着呢,三哥好文,四哥也不擅兵事,五哥也上过战场,但他太谨慎,不是做元帅的料子。七哥也带过兵,那腿就是在战场上伤的,但他那个身体,再加上这些年,只求自保,早没了年轻时候的意气。八哥九哥更不用说,都不是知兵的,就是知兵,皇上也不可能用他们。十哥呢,到是勇武,但又鲁莽。十二哥,活得跟隐形人一样。十五跟十二也差不多。十六如今到是得宠,但他更擅长算数文字,管着内务府,能力是不差,但他就没接触过军事上的事情。十七是个病殃子。再往下,都没长成呢。你算算,人选还能有谁。十四监管兵部已经几年了,他的功夫又好,身体也好,年纪也轻,禁得住高原上的折腾。不是他也得是他。问不问的,四哥心里其实有数儿的。”肖先生跟楚然分析目前的情势。
“那既然人选都是明摆着的,还磨叽啥呢?”还争什么,抢什么?
“我这么分析,是在一心为公的前提下,只考虑怎么做是对的。而不是看对自己有没有利。但能真正秉持一颗公心考虑问题的,又有几个呢?就是皇上,他不也得考虑,几十万大军在手,会不会影响到继位人的选择吗?他年事已高,刚刚大病一场,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他不得想想后事的问题吗?把儿子们都养得如狼似虎的,他能不怕得不了善终?若是他真属意十四,那既便十四是最佳的人选,也是不会派他出去的。领兵实在不行还能让铁帽子王们去,继任人必然得留在身边,他有个万一,皇位才能顺利的交接。要不然,继位人远在万里之外,能他赶回来,皇位可不一定是谁的了。”
啊,这样说的话,楚然觉得她有点儿明白了。
“所以,到现在皇上也没说具体让谁去,是不是也是在最后考查一下十四呢?若是定了他为继承人,就把他留下,若是确定了他不行,才放出去带兵?”
“也不只是考查十四。同时也在考查其他人,从各人的表现上再看看,谁能守住江山。”
“那四爷应该很合适呀,能力杠杠滴。”
这话把肖先生说笑了,“能力当然没问题。可皇上也是当爹的,四哥的性子太冷了,他不得想想,万一四哥上位了,把其他的兄弟都杀了怎么办呀?大哥二哥那么折腾,老八那么作,他也没杀了他们。但是四哥可就不一定了。”
“那倒也是。皇上也是有意思,折腾起儿子来,跟熬鹰似的,折腾完了,又不想做绝。这到是有情无情啊?”心软的儿子,他嫌弃软,冷情的他又怕太冷情。这性子也是够别扭的。
“人嘛,哪有那么难对的。至少在我这记忆里,皇上是慈父,是明君。他便是被关了,也能理解皇上的苦衷。做皇上嘛,该狠的时候若是狠不下心,后患无穷。小时候跟在皇上身边时间最长的就是他,见多了皇上处理政事的手段,他学到的东西,足够受用终身了。”
“那你说,皇上有没有想过让十三爷继承皇位呢?”楚然好奇。毕竟也受宠过。
肖先生果断摇头,“没有。一废太子以前,皇上肯定没有考虑过别人。中间应该是考虑过,结果出了满朝文武联名保举八阿哥的事儿,才又复立了太子。二废太子之后,他也跟着关起来了。根本没有被考虑的机会。知子莫过父,十三的性格也不是为王为帝的。”
“人果然不能太赤诚了,看吧,连亲爹都觉得你不行。”
肖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