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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龄侯一看,脸色顿时变了,对着史湘云喝道:“这是给谁做的,快说!”
史湘云这时惊惶起来,瑟缩着道:“这是袭人托我给宝玉哥哥做的。”
“袭人是谁?你就给贾宝玉做针线?你们虽有亲戚关系,但难道不知道男女要避嫌么?”保龄侯大怒。
“袭人吗?她是贾宝玉的贴身大丫鬟,现在恐怕也已经是通房丫鬟了。”史夫人冷嘲道:“这就是她差使着你做到半夜的活计?你是贾宝玉的什么人,凭了什么为他做针线?”
她看着史湘云嗤笑一声:“今天在席上,高嬷嬷责问你拿着林乡君比作戏子,难道不识上下尊卑?依我看,倒是冤枉了你。你若是知道上下尊卑也不会让一个奴几使唤着干活了,丢尽了侯府小姐的脸面!”
“还有,这是什么书,《会真记》?”史夫人惊疑不已,与保龄侯一起拉下脸来,怒斥道:“这书是哪里来的,快说!”
“是,是宝玉哥哥借给我看的。”史湘云哭着道。
保龄侯气急,这样的书,贾宝玉看了,人们只会说公子风流。但湘云一个闺中小姐看这书的消息传扬出去,那可就是下流行径了。史家会被质疑家教的,名声扫地。
“来人,把湘云关在房中,每日里抄写女则、佛经,清清心,养养性!”保龄侯下令道,充耳不闻史湘云的哭求。管事命人把湘云和她的贴身丫鬟翠缕带了下去,关在她住的院中,封了院门,不准主仆们外出。
保龄侯苦笑着对史夫人道:“夫人,我再没想到湘云竟然变得如此。我们没把她教好啊!”
“我只是婶婶,不是她的亲娘!”史夫人沉着脸,愤然回答:“我略一严厉,她就满世界地诉苦,旁人都道咱们对她苛刻!我的名声都被败坏了!她常住在贾家,有贾老太君维护,哪里轮得到我管教她!老爷这话不如对着你姑母去说!”
“夫人,”保龄侯叹气道:“现在不是发牢骚的时候,怀德伯府那里,咱们还要去赔礼道歉,林家父子二人简在帝心,前途无量,不能因为湘云之过,与之结下仇怨。况且,”
他苦笑道:“那丫鬟的名字,也要和他们商议,请他们答应改过来。否则,日后在京城贵人们的聚会上,那丫鬟‘湘云’、‘湘云’地被林乡君叫着使唤,唉,不但是湘云没法见人,史家的脸面都丢光了!其中,也包括咱们两位女儿的名声也败坏了!”
“是啊!”史夫人气愤之后,就想到了这一节,慌乱起来:“我明日就准备厚礼去怀德伯府,”
她艰难地道:“负荆请罪!请林夫人和林乡君网开一面吧!也不知道林家父子肯不肯善罢甘休呢?如今,连南安王府都不愿得罪林家呢!”
保龄侯叹息道:“这事是不得不为的!夫人,礼物准备得厚一些,态度千万要诚恳,把咱们的难处和实际的情形如实地说一说,请他们体谅咱们的不易。他们也是疼爱子女的人。况且,史家与他们素无恩怨,何必为难我们!”
史夫人也听说过了林家的来历,默默点头,安心了几分。也暗中庆幸,好在,他们不是贾家!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连忙道:“老爷,今日湘云得罪的可不止林乡君一个人啊!”
“还有谁?”保龄侯头疼地惊问。
“贾敏和林如海的女儿林黛玉,你那位姑母的嫡亲外孙女!”史夫人把当时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冷哼了一声:“湘云那丫头欺软怕硬,见闯了祸,林乡君、林夫人、高嬷嬷逼问不休,就拉起林黛玉来抵挡,说她讲的那位像戏子的林姑娘,是指的林黛玉。只是,人家也不傻,那戏子的形貌、装扮与林黛玉压根不像,倒有七八分像林乡君,还是没遮掩得过!”
“但这样一来,可就大大得罪了林黛玉,我看她气得几乎晕过去。她受了这么大委屈,这事怎么处理呢?”史夫人叹息道。
“先顾不上了!”保龄侯挥挥手:“怀德伯府那里要紧,林黛玉那里以后再说吧!到时,让湘云给她赔罪,送些礼品过去就是了,哪里有你我向她一个小辈赔罪的道理。再说了,当时,她贾府的琏二奶奶不也是主动帮湘云遮掩的吗?说起来,她做的事,不也和湘云差不多?都是沾亲带故的,林黛玉没有个抛开贾家,单单计较咱们史家的道理!”
“说的也是!”史夫人附和道。她心中是明白保龄侯敢怠慢的原因的。只是,她心里摇摇头,既然丈夫都是这般态度了,她当然也不想去自找麻烦,拉下脸来去道歉。她不要面子的么?
想起那位被无辜受累的纤弱灵秀女子,史夫人默默一叹。唉,只可惜她父母死得早,无依无靠的孤女,可不是无人维护么?
对比一下那神采飞扬,坦然无畏的林怡安,史夫人更为林黛玉惋惜不已。她父母造下的孽因,如今,那恶果全由自己女儿承担了。若是那贾敏泉下有知,不知能否安生,会不会后悔当日所为?
第68章 林家出继子68
林黛玉漠然地坐在马车上, 脸朝向着车外,目光并不与车内众人交集。王熙凤几次欲言又止,探春尴尬地想与林黛玉搭话, 林黛玉充耳不闻,看也不看, 脸色无悲无喜。
薛宝钗轻轻地把手搭在林黛玉手上, 觉着入手冰冷,心中黯然一叹。林黛玉今日的遭遇, 实在让人感慨!史湘云和贾家未免太过分了!史湘云还可以说是这个人品行不好的原因, 但贾家之所以会选择这种做法, 无非是看着林黛玉没有依仗,无人撑腰,才能这样并无忌惮, 拿着林黛玉挡枪, 择出史湘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