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页
皇帝绷着下颚动了动,嘱咐宫人去取些甜糕点来,又舀了一口。
“有病还是要早医治才好,你偏偏拖到这时候。太医说你伤了根本,至少要养三个月。”
见她妥协,皇帝似乎有十足的耐心,纡尊降贵亲自喂她喝完药,又将宫人端来的点心盒子递到她面前。
她挑了块印着福字的圆绿豆糕,驱散口中苦涩。
“朕该走了。”萧叙起身,将卷起的袖口翻开。束腰银色云锦常服驱散几分阴柔之气,显得他身形修长挺拔。
时语冰细细咀嚼完手中余下的半块绿豆糕,伸手揪住了皇帝的袖口,“夜深露重......不如留下吧。”
惊诧于她的态度转换,皇帝垂眸望过来,轻笑着问道,“朕若不走,该宿在何处?”
时语冰打蛇随棍上,往里侧挪了挪,给皇帝腾出一半的床榻,“睡臣妾身边啊。”
见她也向自己示好,萧叙眼眸轻弯,“那朕今夜就留下照看你。”
老狐狸这会儿还挺好哄的,时语冰趁热打铁,“臣妾头疼得厉害。”
萧叙也并未说什么惹人嫌的话,掌心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
夜里,萧叙脱了外袍上塌,两人各盖各的被褥。宫人熄了灯,幔帐之中静得只剩下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时语冰缓缓蠕动,钻入了萧叙的被褥之中。
皇帝原本规矩地躺着,视线朝着边上歪了歪。侧身伸手将她揽入怀里,“睡吧。”
“寝殿空旷黑暗,夜夜只臣妾一人。臣妾害怕。”
萧叙沉稳的鼻息就在她头顶,时语冰将脸埋在皇帝胸膛间,他里衣上淡淡的檀香气叫人沉醉。
“君无戏言,你妄想叫朕收回禁足的命令?”萧叙语气淡淡问道。
聪明如他,很快就察觉了她的意图,这话瞬间就将她堵死了。幔帐里又静了会儿,彼此都知道对方并未入睡。
时语冰心里恼火,小手摸索着探向皇帝腰间系着的寝衣细带。
“既然病着,便不要再折腾。”冰冷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生生地将她的手抓开,“朕不会答应。”
他总能看穿她的心思,时语冰不服气,翻身压住在老狐狸身上,不管不顾仰头去寻他的唇。
只是她的胳膊实在纤弱,才触碰到那一抹柔软,整个人被瞬间掀翻。背后撞上床榻,发出一记响亮的声响。
时语冰疼得龇牙咧嘴的,如丧家之犬,颓然地钻回自己的被褥之中,背对着皇帝,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
老狐狸下手可真狠啊,她又不是要吃人,时语冰吸了吸鼻头,觉得背后的疼痛感还未消散。
“你在哭么?”
身后的男人掰过她的肩膀,时语冰一仰头对上他的视线。她眼角有泪,却并非是因为哭得,而是方才后背着实疼。
“我没有哭。”时语冰解释道,她才不会这么没出息,就因为这点儿挫败而哭。
然而这解释似乎又肯定几分皇帝的话,帐中再次陷入静谧。
皇帝的手掌扣在她肩头未松开。
近在咫尺的距离,她清晰看着他抿了抿唇。轻轻的吻落下来,轻盈得堪比鹅毛拂过。
她不自觉地伸出双臂环抱住他,心里升腾起一点儿欣喜,他是在意她的。这样的吻温柔绵长,引得她主动回吻纠缠。
从开始到结束,都是那样温柔,叫人心神荡漾开来。
“睡觉。”萧叙道。
那点儿欣喜却如同夏日街上的烟火一般绽放开来,彻底将周围的黑暗驱赶。时语冰主动环抱住皇帝的腰身。
她在笑,即使不出声,萧叙也能感知到。
“陛下明日也来可好?”她的双臂如同枝条一般缠着他,“我一个人害怕。”
其实琴瑟殿这几日丝毫不冷清,有宫人熬药送膳,也有太监修剪庭院花草,青澜也在。
黑暗中萧叙闭上双眸,并未应下。
***
皇帝夜宿琴瑟殿的消息第二日便不胫而走。丽嫔自然第一个不服气,昔日她禁足半年,皇帝都未曾来看望过她,更别提留宿了。午膳未过,她便去了紫宸殿将事情添油加醋说给了韦如是听。
“不知道贤妃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在元宵佳节当夜引得陛下去了琴瑟殿。她装病欺骗陛下,陛下信以为真,这几日御医频繁宫女出入琴瑟殿,青澜也会派遣回去时候贤妃。还算哪门子的禁足?!”
韦如是厌恶丽嫔,从丽嫔嘴里说出的这番话,她也不全信,事情总归有缘由,皇帝才不会为了那个女人而损了君王威信。
若自己贸然去皇帝面前询问,就中了丽嫔的离间计。
“你亲眼看见陛下进了琴瑟殿?”韦如是问道。
“那倒没有,只是嫔妾听闻、”
“只是听闻,就来本宫面前搬弄是非?”
丽嫔风风火火地前来,却不想被韦如是这般当头浇冷水,“此事千真万确!”
“既如此,你该去陛下面前说道此事。”韦如是移开视线,神态高傲。
丽嫔哪里敢亲自去问皇帝,“娘娘统领六宫,如今贤妃她不守宫规,娘娘理应再给她点教训。”
“住口!”韦如是有些恼火,只觉得丽嫔无事生非,皇帝必定不会做这种事情。
丽嫔剩下的话被硬生生地堵了回去,“既然娘娘不信臣妾之言,臣妾告退!”
等丽嫔一走,巧兮开口道,“奴婢听闻贤妃得了重病,丽嫔所言也并非空穴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