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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的第五日的深夜,时语冰正与教坊姐妹们在绣楼当中切磋琴技,那位尊贵客人毫无预兆地前来拜访。
重重的幕帘再次垂下,房里除了她和客人,旁人皆被驱逐了出去。
“听了冰儿姑娘的话,我回去思考了整整五日。你说得并无完全错,我对我的夫君确实有情。”
隔着幕帘和与缂丝屏风,她完全看不到对方的模样。
“夫人何不与我坦诚相见?我虽然是教坊女子,但我发誓绝不可能泄露夫人的身份。”时语冰试探道。
“我信你。只不过我的身份,容不得有一丝差错。”
“夫人可是官眷?”时语冰追问道。
“你再无端猜测,我便命人杀了你。”女人的声音透着几分威严,与时语冰印象里那位高高在上的韦贵妃的语气如出一辙。
“夫人曾提到到你夫君的那位妾室,她为何能得到你夫君的欢心?”
“她是个巧言令色,颇有手段的女人。她的出身......”
“出身如何?”时语冰笑着追问。
“肮脏不堪。她不懂何为羞耻,极力纠缠我的夫君。”
“可就是这样一个出身肮脏的女子,却得到了你夫君的宠爱?”
“胡言乱语!我夫君只不过想借此令我吃醋罢了!”
“原来如此。”时语冰点到即止,并未在与她争辩,现在她完全可以肯定,对面的女人正是韦如是,真是冤家路窄,这世间的缘分可真奇妙。
“所以夫人的烦恼,是在昔日的旧情人和如今的夫君之间难以抉择?”
“不止如此。”
“我的夫君他......”
“他如何?”
“我曾经冷待他多年,直到今日他还以为我对他毫无感情。所以他似乎已经心灰意冷。”韦如是的声音显出几分疲惫,“我、”
“你不知该如何让他相信,你对他也有情?”
“是,他出门在外,我与他已经一年未见。”
不知为何,她曾经见了韦如是总有几分惧意,她派人杀她,自己理应将她当做仇人,可如今敌人在明我在暗的处境,让时语冰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所以这才是夫人真正苦恼之处?你同时爱上了两个男人,但你的夫君并不知道你的心意,你难以抉择的同时,又害怕失去他们其中任何一个。”
卧房里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你说得不错。”韦如是终于吐露心迹。
“再说说那个妾室,她十分得宠?”
“表面上算是吧。看到她不知廉耻地粘着我的夫君,我就、就、”
“就如何?”时语冰平静问道。
“就心生妒意,痛苦不堪。也正是那个时候,我发现自己同时爱上了两个男人。这可能么?”
“当然不可能。”时语冰托着腮回应道,身侧便是轩窗,足俯视整条后街,街上行人三三两两,早已经到了店铺打样的时辰,“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倾心两个人呢?只不过错把醋意当作、、爱意。”
“你是何意思?”
“夫人自己也说过,误以为对自己的夫君有情。旧情人成亲,外加那个妾室,令夫人一时产生错觉。”
“冰儿姑娘的意思,我真正爱的人始终都未曾变过?”
“当然,这一点你的夫君应该也感受得到,所以他渐渐冷待你。”
“可我对那个女人的妒火是那么真实,她走之后,我的夫君也变得郁郁寡欢。”
“他变得郁郁寡欢?!”时语冰不自觉提高声音,那韦如是可被老狐狸骗得不轻,他从未对自己有过丝毫真心和情意。“既他并非真心喜欢这个妾室,所谓的郁郁寡欢,也只不过是想叫你吃醋罢了。”
“你怎么知道?”韦如是反问道。
“听夫人所言,你的夫君对你以外的其他人皆冷酷无情,既能亲手将这个妾室送走,能有几分真情?”
时语冰转头望向窗外。旁观者清,韦如是字字句句都是关于皇帝,正如她自己所言,早已经日久生情,或者说从很久以前开始,韦如是心里只有萧叙一人,容王早就变得可有可无。可她偏不想与韦如是说实话。
“我听夫人的意思,你与你的夫君已经分别许久。而你昔日的恋人依旧陪在你身边。”
“是。”
“既如此,流光易逝,夫人还是早些做出决断,莫负有情人。”
“胡说八道!我既已经嫁人,就绝对不会再回头。”
“那为何夫人两次深夜至此?”
“我只是、”韦如是显然慌神,“只是心中有疑罢了!”说话间,哗啦一声,屏风再次被推倒在地,“多谢冰儿姑娘,我以后再不会来,我与你的对话,你敢对外吐露半个字,你们整间教坊的人,一个都别想活着!”
韦如是离开没多久,柔娘又急匆匆地上楼来,“这位客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出手如此阔绰,方才临走时又给了一百两黄金。”
时语冰撩开幕帘,走过去将屏风扶起,“她是皇室中人。”
“皇室?!”柔娘惊呼道。出入教坊的有读书人,有达官显贵,却从未有过皇室之人,“是哪个郡主么?”
“是皇宫里的人。”时语冰道。
“这不可能。”柔娘不信,“皇宫里的贵人那不是谁都能见的,怎么可能到我这教坊来。”
“说的也是,不过她往后应该不会再来了。”时语冰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