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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叙撩开幔帐,披上大氅离开。
等御驾消失在山腰间。时语冰立即起身穿戴,“本宫要出去透透气。午时之前会回来。”
准备就绪之后,她撇下宫女去了行宫侧门。
司徒意正驾着马车等她,车厢里装着要带给年年的药材。
年年藏身的农户距离行宫只有时辰的马车车程,虽然比奉天寺到行宫的距离更远,但祭祀典礼十分繁复,他们一定能在皇帝之前赶回来。
“娘娘答应奴才,一定要跟着奴才回行宫。”司徒意有忧虑,他是误打误撞的上了贼船,生怕时语冰有别的计划。
“你放心,我带着年年离开的风险要远远大于你派人送他去杭州。我还没蠢到这种地步。”
马车沿着山路往下走,司徒意御前侍卫的身份提供了大大的便利,一路上没有一个侍卫敢拦下他们。
四匹马拉着马车飞速奔驰,不出半个时辰就已经到了村庄。
村庄不大,人口却不少。整个村子的人大多靠着酿酒为生,终日人来人往,司徒意将一个孩子藏身于此,刑部的人很难查到蛛丝马迹。
马车行过山间小路,此时头顶已经乌云密布,又将降雨。
时语冰下了马车,农户的院子里几个孩子正玩耍,年年就坐在井边,穿着粗衣麻布,远远望过去只比其他孩子略清秀。
直到此时,时语冰才终于舒了一口气,司徒意并没有骗他。
她推开木门,径直走向年年。
在她触碰到年年之前,年年似乎就感应到了什么,转过身就与时语冰四目相对。
“娘亲!”
司徒意将抱着药材过来,将年年和时语冰都领进木屋。
年年分毫未伤,小脸比从前更圆润了些。
“你今日喝药了么?”时语冰问道。
“喝了,一早就喝了。娘!”年年抱着时语冰不放,“我们和爹一起回洛阳么?”
时语冰蹲下身,“我们回不去洛阳了。等一阵子,司徒意会让人送你去杭州。”
“你和爹不和我一起去?”
“是,不去。会有人照顾你。你要做的就是每日都喝药。你会有新的名字,不要对旁人提起我和弦月。这样一来,我们三个人才能好好活着,知道了么?”
“因为皇帝要杀我们?”年年含泪问道。
“是”时语冰斩钉截铁地告诉他。
司徒意把药放好,“娘娘,快走吧。就要下雨了,万一陛下提前回行宫、”
时语冰狠心挣脱了年年的手。
“那我也不能给娘写信?”年年哭着问道。
“不能,你就乖乖留在杭州。不要想着回洛阳,更不要来皇城。”
“永远不能写信么?”年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不能”再次挣脱年年抓住她的手。
“好好喝药,好好活着。”时语冰仰起头,不让眼泪往下流。
年年胡乱点头,“我听娘亲的。”
“陆伯伯他们呢?”司徒意问年年农户的去处。
“去城里赶集了。”年年道,他止不住地哽咽。又去抓时语冰的手,仿佛这样,他的娘亲就不会跟他分别了。
屋外瞬间倾盆大雨,院子里几个玩耍的孩子有的回了自己家,有的跑回屋檐下。
此时一辆黑色马车停在木门外。
司徒意顿时警惕,“贤妃娘娘!”
时语冰猛然回首,马车上的人已经冲了下来,蒙面持刀,气势汹汹。
司徒意见来者不善立即抱起年年,牵着时语冰转身,“快跑!”
走后门离开院子,逃进树林。
“不能回行宫了。”司徒意懊恼道,他一直以来都在做背叛君王的事,从杀了暗卫救下年年和弦月开始,直到现在,都回不了头了!
没跑多远,蒙面刺客追上来。
司徒意将年年塞到时语冰怀里,拔出剑,“娘娘先走!”
时语冰抱着年年,脸色苍白,“司徒意,不对劲,他们好像不是皇帝派来的人。”
萧叙的话犹言在耳,他说等从奉天寺回来,要见她好好在行宫。这些人看着像要了他们三人的命。
她肯定萧叙从未想过要处死她。
“司徒意!我等奉陛下之命处置妖妃和那个私生子!”对方解下面罩,“你让开!陛下说饶你一命。”
司徒意认出了来人,“是你?!”他手持长剑,进退两难,“真是陛下的命令?”
时语冰抱着年年,不管不顾地往树林深处跑去。
萧叙知道了!萧叙一定是知道了年年的身份!所以才会痛下杀手!
背后追赶的脚步声也越来越急。
地上的枯枝败叶不断地发出破裂声。
“娘!”年年一阵惊呼。
一个手持大刀的暗卫已经拦在她们面前,背后也有两个大汉追上来,刀尖正淌血。
司徒意死了!
时语冰紧紧抱着年年进退两难,脑子一片空白。
“我有话对陛下说!”时语冰对着暗卫大喊道。
“贤妃娘娘,陛下要我们杀了这个孩子,留下你的命回去见他。”暗卫人高马大,朝着她和年年扬起大刀,“不过陛下也吩咐,若娘娘反抗,就不必刀下留情了!”
“年年,闭上眼睛。”时语冰伸手遮住年年的双眸。
一瞬间,背后升起一阵凉意。片刻之后,刀尖划过脊背皮肉的疼痛感才蔓延开来,钻心刺骨,绝望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