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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她那个年代出生的人而言,这显然是常识性的知识。那时候的人哪怕不知道当时的主席是谁,也得知道谁是周啊恩来同志。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首先,现在挂着中国籍的地球公民,可能得有一半儿都不知道时任主席是谁,对于历史上的各个重要人物,也只能记得住最有名的那些①。
“你们地球时代的名人,我哪能记得住。”白沅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儿,“不过这句话很有道理啊。表演就是给人看的,在不违法的前提下,当然得演点儿大家爱看的东西了。”
从这个角度肯定是没错,观众喜欢看刺激的,而出舱活动不系安全带虽然完全说不上“刺激”,但至少也不是像系着安全带、一边走着一边还得放安全带长度那样儿畏首畏尾的。
而且姜祎成说起来也称不上什么“安全规范”的代言人。她那个宜居行星生存频道,里面高危操作简直不要太多。也就是到了深空引力频道,接触到曾经她专业内的飞行器相关内容,她才会犯这种前职业的职业病。
不过这安全带都已经绕了“巨型八爪鱼”穿梭机半圈儿,拉到了面对“天极光”空间站的这一面,她也没道理现在就把它放开。既然是安全操作,就应该做个全套,否则在屏幕那边儿的观众看来岂不是不合逻辑?
好在安全带这玩意儿不是只有正驾驶侧舱门才有,副驾驶侧的货舱舱门显然也有安全带。姜祎成拉着从正驾驶那边儿扯过来的安全带,走到了穿梭机的货舱舱门处,抽出这边儿安全栓里的安全带,挂在了自己腰间的安全扣上。
而后她拎着正驾驶舱门安全带的末端,往穿梭机切线方向的远处一扔。正驾驶舱门旁的安全栓弹簧收紧,随着姜祎成抛出安全带,而把这条弹性牵引绳收回了安全栓里。
姜祎成不禁有些自得地感叹,这架“巨型八爪鱼”连细节处的技术都是顶尖的,仅仅收一个安全带都如此顺滑,真不愧是远航设计院的作品。
“姜前辈?”她又听到了白沅的呼唤,转过头才发现白沅正通过磁力鞋站在穿梭机的货舱舱门旁,正向着空间站客舱那边儿伸出手臂,似乎在比划着计算什么②。
“嗯?”姜祎成用一个单音节表达了疑问。
“你看,咱们距离客舱中间凸出的商店储藏室有差不多五十米。”白沅用手比划了一下儿,“中间有一条大型机械臂比较碍事儿,但是咱们如果往右走几步,就刚好可以避开那儿。”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直接跳过去?”姜祎成惊讶道。
“是啊,不行么?”白沅没有转头,而是直接在语音中对她问道。
这就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表演了?姜祎成有点儿不能赞同。
并不是说在太空中穿着宇航服飘几十米有什么难的,毕竟太空中没有空气阻力,又是在失重的惯性参考系中,受引力影响微乎其微,这样瞄准起来还是比较容易的。
只是这种跳法儿稍微控制不好就会在初始线速度上叠加一个角速度,然后整个人就会在失重真空状态下转起来,到时候“着陆”在预定落点,可就不知道是用宇航服的哪个表面接触商店储藏室外壳了。
姜祎成自己虽然不怕丢人,但她还是不想给合作者的频道丢人。白沅倘若真能控制得住旋转,那就让他自己跳吧,而她犯不着在这种情况下冒这个丢人现眼的风险。
“你想跳就自己跳吧,我还是算了。”姜祎成摆了摆手说,“穿梭机和天极光的连接处都有把手,我扶着飘过去就行了。”
连接穿梭机和“天极光”空间站的部分不属于穿梭机或者老式空间站的固定结构,自然也就没有铺设铁磁性物质构成的磁力鞋轨道。姜祎成没法以相对而言优雅得体的方式“走”过去,可是跟万一跳得不好真的丢人现眼相比,她还是愿意老老实实地爬过去。
“别介啊,咱们一起跳不好么?”白沅连忙劝她道,“这是直播里秀技术的好机会啊——哎,姜前辈,你该不会不敢跳吧?”
姜祎成当然不是不敢——她在那些系外宜居行星的时候,连在0.6G重力行星表面跳五米断层③都轻轻松松,只不过着地时有点儿狼狈。而现在也一样,她如果就这么跳了,在那边儿落“地”时的姿态恐怕也不会太优雅。
但是对于当场拒绝这种动作设计,最好的理由显然是“不敢”:“我真是不敢跳,还是你自己来吧。工具箱可以给我,到时候你跳过去,我再给你扔过去。”
突然姜祎成又想到:“或者我可以不过去了?你到那边儿把电路修好,我在这儿等着你就行。正好也免得我在你的节目里抢了你的风头。”
她都这么说了,白沅也只好同意。
他把怀里抱着的工具箱递给姜祎成,而后抬起一只脚踩在旁边没有吸力的穿梭机外壳上,再用力一蹬,便脱离了穿梭机的铁镍合金轨道表面。
他的初速度不算很大,然而当真是在蹬地时一点儿都没有旋转,因此这样惯性滑行的过程异常平稳,完美到让人不禁忽视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他好像……跳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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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①“人民群众喜闻乐见,你不喜欢,你算老几”出自周啊恩来同志1961年《在文艺工作座谈会和故事片创作会议上的讲话》,用于表达“艺术形式应当由人们群众批准,而不应当由领导批准”的观点。这句话在当代也常被左啊翼学者和网络左啊派们引用,因此可以算作小众网络用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