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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鱼以前对自己的智商并没有准确的认知,她不知道能跟“天生慧极”的荣时过上几招甚至偶尔还能占上风的自己,属于那顶顶聪明的极个别。
但现在她知道了。
过了段日子,云朵儿开找林鱼,发现林鱼一脸忧伤的坐在山坡上。
“怎么了?还没有找到中意的人。”
“也不是一无所获”林鱼道:“我发现了一件高兴的事和一件忧伤的事。”
“啊?”
“高兴的事就是再也没有比我更聪明的人了。”
“那忧伤的事呢?”
“再也没有跟我一样聪明的人了。”
云朵儿:“……”
荣时来到翠屏山时是深秋的傍晚。草白柿红,霜气瑟瑟,故地重游的他着实没有什么赏景的兴致。
在国公府里偶尔回忆起来会觉得这里空气清新风物曼妙,轻松自由,他会感慨只有翠屏山这样的地方,才养的出林鱼这样坚韧纯粹的生命。
但这种“赞美”纯属叶公好龙,真置身于此,就是另外一回事。
他生而尊贵呆惯了金殿玉堂,竹篱茅舍的野趣诗文里读读就行,实在没兴趣亲身实践。何况,这里留存的记忆实在算不上美好。
他特意换了一身衣服,窄袖长衣,青襟直?,行动可以便利一点。他自认这是很朴素的衣裳,走在乡间小路上并不扎眼。
此刻日光远,碧水近,林风起,草木招摇,若有画师往这里一站,便会觉得此子身如浮云形似野鹤,一派风流。
然则事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荣时眉头微皱,强自压下一阵阵烦躁,并且还有点心虚。
虽然他斩钉截铁的告诉自己,要争取,但归根结底要怎么争取,他并没有明确的思路,他实在并不擅长博人欢心。
但至少迈出的第一步应该是坚定的站在对方面前吧,荣时心想。
林鱼的房舍看起来没有多大变化,木屋草地,都还是他记忆中的模样,走近了细看,还是有点区别,林鱼用木板在门口立了个牌子,牌子上用木炭写了两个大字“故渊”,约莫是取材自靖节诗,“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他把这条小鱼捕捉到了国公府的池塘里,现在她终于回到了原本的渊流。这两个字神采飞扬笔画轻灵,可见写字人是多么神清气爽,意气风发。
荣时原本有点恼怒她下床无情,不告而别,目睹此景却觉得自己实没道理生气,该生气的她。
是他拘束了她,还一厢情愿自以为对她好。
算算日子,林鱼应该比他提前到了两三个月。两三个月,足够发生许多故事。那些可怕的推测又浮上脑海,荣时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他敲门无人应,想来林鱼不在。也是,乡村无闲人,这个时候要储备过冬物资,大家会更忙。
他迈步进入庭院,发现地上有不少树枝划出的字迹,笔触稚拙。
林鱼的字早已不是这个水准,这是初学者的手笔。他拾阶而上,推开熟悉的屋门,发现桌案上有一个沙盘,沙盘里放着柔软平整的沙子,旁边是一根细长的竹竿。
这是他当初教林鱼写字的教具。
难道她记起什么来了。
他不由得举目看向前方那道帘子,薄薄脆脆的一层竹篾,挡了,却又没完全挡。
里外人影清晰可见,翻身的动静也清晰可闻。当初,他们就是这样一起生活的。
荣时不期然有些脸热。现在看来一帘之隔,青春男女,美人佳士,引人遐想,只是故事刚开始的时候,这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对本质孤僻的荣时来说,他个人的世界就像那个竹楼,不许外人踏足,可当年在翠屏山下,他却被迫与林鱼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朝夕与共。
因为被关着,不能动。楼阁空空,除了蚊虫再没有活物,除了跫音再没有声响。他独守一轮窗,目之所及只有她,耳之所闻也只有她。
他只能关注她,留意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于是,她的影子终究一层一层落在自己心间脑海,像是一次次打下的烙印。
一开始,他总是很紧张很局促,防备式的关注,不由自主的警惕她的靠近。
后来就变了,她白日要去采药,打猎,或者捕鱼,回来的时候总是会给他带一朵花,或者一只草虫,有时候是红色紫色的浆果。慢慢的,他就对她的归来生出期待,甚至有时候她三两天都不在,他就会担忧。
某日林鱼一大早出门,夜半时分才湿淋淋的回来,胳膊上还红了一道子,像是在石头上蹭的。
“我抓了一条鱼,好大一条!”
林鱼眉飞色舞。
“十几斤重,半个人长!它力气可真大,我一不小心被它拖水里去了。幸好是我,水性够好,耐性够强,一番搏斗,还是我赢了。”
荣时并不在意那十几斤重的大鱼,他说:“下次别斗了,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呢?”
他的本意是谁带我出去,话语出口才觉得好像有点奇怪。
灯烛下,他兀自垂下头去,林鱼却莞尔一笑,伸手捏他的腮帮。
这个回忆算是为数不多比较愉快的,如果后来不是她吃鱼肉他吃鱼鳞,那就更愉快了。
“谁啊?”
就在这时,帘子忽然撩起,一人窥帘而望,年岁尚幼,眉目俊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