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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得有点道理,但在实际操作的过程中,很少会有推官跳过说明前情这一重要环节。
江临之所以选择这样做,是为了卡一个bug。
与现代社会法院的庭审模式有所不同,古代的犯罪嫌疑人受到的限制更多,也没那么有人权。不会有律师特意给他讲清楚案子的前因后果,帮他分析如何才能减轻自己身上的罪责。
就江临看过的断案实例来说,古代断案很多时候都依赖于犯罪嫌疑人自己的供词,就连包青天在《七侠五义》里面也没少对犯人使用刑罚,逼得对方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但“严刑逼供”这一招明显不适合用在裴侍郎这样的高官身上,所以江临必然需要减少裴侍郎能够获取信息的途径,并在讯问之时玩儿上一些文字游戏。
那边的张尧佐还没想出反驳的话来,裴侍郎便已经被人带到了公堂之上。
裴侍郎这些日子都在大理寺特设的房间里拘着,不曾见过任何亲近之人。即便大理寺的人不会苛待于他,但裴侍郎此刻的面目也比平日憔悴了不少。
江临径直提问道:“裴侍郎,冒昧与您确认最后一遍,你可曾在二月廿四晚召了畅春楼的舞女花凝欢入您定下的玄字二号房?”
或许是因为所知的最后一个信息是被自己唯一的姐姐指认为凶手,裴好竹连答话都显出了一些颓意。
他摇了摇头道:“我喝醉了,什么也想不起来,但我不曾杀人,根本不知道你们说的什么花凝欢,衣服上也该没有血迹才对……”
江临打断了他的话,道:“裴侍郎,已有证据证明花凝欢那日不可能去到其他客人的房间,下官只是想同您要个确认,请您正面回答。”
裴好竹的嘴却很硬:“那门上的牌子是谁都能挂的,并不能说明是我点了人。而且,即便花凝欢真的死在了玄字二号房里,也有可能是在我离房之后发生的事情……”
江临道:“但我们在前案就已证明过,地毯上的那片血迹,是在您还在房间时留下的。”
裴好竹道:“我那日当真醉得厉害,或是被什么武功高强之人潜入了房间也不一定。那个姓郑的书生不就是被踏雪堂的杀手所害?或许花凝欢的案子也是他做的呢?”
还未待江临对他的这番猜测作出什么评价,一旁的张尧佐就不紧不慢地接话道:“确实有这个可能。傅寺卿,下官看这案卷上写着裴府有侍女在裴侍郎的衣服上发现了血迹,不如将她请上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江临闻言皱了皱眉。
裴北晴作为家属需要避嫌,所以裴府的侍女便成了被优先考虑的证人。但是即使对方提供的是对裴侍郎不利的证词,江临对其也生不出太多的信任之感。
加上上次在那丫鬟手上看到的淤青,江临总觉得根据套路,对方时刻会反转证言,说自己是受人指使、又挨了打,才会来指认自家主人是凶手,实际上裴侍郎是被冤枉的云云。
江临并不想让对方在这个时间点上堂作证,但傅毅不好驳了张尧佐的面子,江临只能补充道:“将那件沾了血的衣物一并拿来。”
那丫鬟一被领上来,裴侍郎的神色就变了一变:“白露,你、你怎会……”
只见那丫鬟恰到好处地一腿软,跪倒时便要露出她那受了鞭痕的脚腕,摆明了是要靠“卖惨”来惹人怀疑。
“当心。”江临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顺便用对方的衣摆将其身上的伤口遮得严严实实,连足尖也不露出半分。
丫鬟脸上写满了懵逼二字,准备好要接话的张尧佐也一时卡了壳。
在檐上目击了这一切的五鼠差点忍不住为江临拍手叫好。
卖惨?
你们这点小心机,连江临的十分之一也不如呢。
第39章 来照可怜宵
40来照可怜宵
江临早就已经猜到这个名叫白露的丫鬟想要做什么了。
上次休堂之前,从裴北晴的视角来看,香寄语手中握有裴好竹的贴身玉佩,又不惜以死明志来拖裴侍郎下水,判官团很难觉得裴好竹真正无辜。
而裴北晴在那个时机站出来,提供了一个不会被采纳的无效证言,看似是在落井下石,实际上是在为裴好竹拖延时间。
所以在此之后,关于裴侍郎案的各种谣言便被散布于京城之中,仿佛比之前的知府被害案还要惹人关注,明显是有知情人士——也就是裴府——刻意在背后推动。
从谣言的导向来看,裴北晴想要透露给群众们的消息便是——裴府姊弟不合已久、势同水火。
甚至有人认为,这一系列的案子都是裴夫人为裴侍郎准备的“仙人跳”,想要陷裴侍郎于不忠不义。毕竟裴夫人裴夫人前些天便有过继族中子弟至自己名下的打算,或许早就想好要除掉裴侍郎这个庶出的弟弟了。
在公堂审案的判官们不是被刻意隔离的陪审团,难免受到这些传闻的影响,对裴北晴的证词产生怀疑。在这个条件下,裴北晴只需要稍稍加入一点真实的证据,来证明裴好竹的无辜,那么后者就很有可能被判无罪。
在侦查技术不够发达的古代世界,这样的脱罪方法屡见不鲜。
江临便记得自己看过一桩宋代的投毒案,凶手被人目击在甲鱼里下了毒,买卖毒药的证据也是确凿,审案的判官范纯仁却注意到了死者没有在吃完饭后当场暴毙,便要求捕快们再细查一番,最后发现凶手实际上是在屋内给死者下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