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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祯急传太医来,而扶住耶律宗元的太监却探出对方已然没了气息。
毫无疑问,害耶律宗元的人正是刚才还拿着毒药的娴夫人。
回想起对方之前给耶律宗元倒酒的行为,在场之人无不不寒而栗。
谁能想到这个女人竟能如此大胆?当着众目睽睽便敢堂而皇之地给耶律宗元喂毒?
“你这恶毒的女子!!你这毒妇!!”萧特末震声喊着,周围的侍卫也纷纷提刀而来,将娴夫人围了起来。
而她立于众人之间,仰头喃喃道:“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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娴夫人没有挣扎,任由侍卫们将她送入了大理寺的大牢之中。
由于跨国的限制,御史台在派人去调查娴夫人的来历和背景时,也从辽国使团那边获取了不少的资料,最终在娴夫人的身世上发现了一丝蹊跷。
娴夫人虽然姓萧,出身于辽国不错的家庭,但总有传言说她是被抱错进萧家的孩子,加上她的出生地位于宋辽边界,离如今的叛军逆党很近,总让人忍不住生出些怀疑。
江临只管查案,后续的审理和舆论都不归他去管--甚至因为牵涉到了外交的缘故,众人总是想将故事编造得更加完美一些。
比如,娴夫人必然是受了北方叛军李元昊的挑唆,才会在宋辽谈判之际做出这样的手脚。
案情的真相几乎已经没人在意,城内的谣言只管将耶律夫人和娴夫人的身份说得越离奇越好。
甚至有人将她二人都编成了妖怪,拼命贬低着叛军的名声。
但从结果看来,江临总觉得这事情还有蹊跷,更何况娴夫人还跟他说了那么多模棱两可的话。
提到白虎这两个字,江临怎么可能不联想到一直被封存在记忆深处的白虎秘宝?
他这些日子时常做梦,每次都觉得有些隐隐约约的记忆浮现出来,但一离开梦境,他的脑海中只余一些无法被拼凑完整的影像。
娴夫人说的话让江临产生了一些新的猜想,他需要再跟对方确认一下。
“她的意思是说,耶律夫人原本想在宴会上吃饭?”白玉堂陪着江临一起往牢房里去,却一时没绕过来这个弯子,“可这又能说明得了什么呢?”
“我只是在猜测,有没有这种可能……”江临思索着说,“或许耶律夫人一开始并不是想把自己的死嫁祸给耶律宗元,而是想假作自己是因为吃了宴会上的饭菜才被毒死的?”
白玉堂闻言一凛,道:“这么说来倒也合理,毕竟那耶律宗元自己都说了,他夫人根本没办法提前知道自己会去看她。”
江临点头道:“没错,而且,按照耶律夫人如此大费周章的行为来说,她应该在宴会上动手,才能引起更多的轰动,但最终,她最终选择了一个不痛不痒的时间点。”
白玉堂认真思考道:“所以,耶律夫人原本的计划恐怕是回房之后便服毒,在屋内无人的情况下,我们根据其腹中时间推定死亡时间,随后就会发现,她是在宴会上中的毒?”
“没错,我们只能将耶律夫人的死亡时间推定在戌时二刻之前,因为知道她在宴席上并未进食,所以我们才将她服毒的时间继续后延了些许,但若是她在宴会上吃了东西,按照正常逻辑来说,众人首先怀疑的肯定是宴席上的饭菜。”
“原来如此。”白玉堂摩挲着下巴道,“那为什么她又忽然放弃了自己的计划呢?”
江临默然片刻,想起了娴夫人给出的解释--因为“自己”、也因为江之皋?
这太奇怪了。
他只猜测道:“或许是因为……耶律夫人不想连累到宴会上的什么人,所以才选择放弃了自己的计划?不过她已经存了必死的决心,所以回房间默默服了毒药,只是没有想到,有人利用她,将她的死嫁祸给了耶律宗元。”
白玉堂眸光一闪,恍然明白过来道:“你指的是……”
二人转过地牢,来到了娴夫人所在的刑讯室里。
娴夫人被绑在了铁架子上,已经受过了一轮的严刑拷打,她周围的地面布满了鲜血,早已一片狼藉。
江临觉得刑讯残忍,却又对杀人犯起不了丝毫的共情之心。
娴夫人看到江临和白玉堂走进来,淡淡扯出一丝笑意道:“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已经把自己能说的话都说尽了。”
“可那就一定是真话吗?”江临换了种问法道,“或者说,你真的和北部的叛军势力有任何的关系吗?”
娴夫人微微眯了眯眼睛:“你们不都已经查出来了吗?我又不是没有承认,何苦再向我确认一遍?”
江临却认真地说:“可从结果来看,我不觉得你真正的目的是想要毁坏宋辽联盟、襄助叛军。”
这话出乎了白玉堂的意料,他忍不住道:“她在辽国使团里接连制造命案,都把谈判搅和成这个样子了,怎么可能不是为了毁坏谈判?”
“这只是过程。但从结果上来说,辽国因为自己的使团中出了问题,而在谈判中位于心理劣势,最反对和谈的耶律宗元也已一命呜呼,甚至因为娴夫人疑似与叛军有过勾连,宋辽两国的盟约还更加稳固了一些。”
白玉堂心中觉得震撼,忍不住看了眼娴夫人的表情。
江临道:“不需要同她确认什么。你只要想想,如果是为了叛军做事,对方要给她怎样的好处,她才愿意犯险去当着所有人的面毒杀耶律宗元?别忘了,她在下毒的时候还没有被我戳穿身份,还没有到要破罐破摔的地步。”